惟願平安(1 / 2)

阮酥莞爾。

“味道……師兄身上的味道。”

玄洛微愣,這才想起他一直用來熏衣裳的,正是阮酥從西域帶回的迷迭香料,她親自為他挑選,京城裏獨一份的味道,她又怎會辨不出來?

相望一笑之間,彼此間的默契已是心照不宣,玄洛伸手將阮酥拉入懷中,俯身貼上那渴慕已久的雙唇,極盡纏綿,直到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淩亂,方才分開。

阮酥將頭埋在那個充滿幽香的懷抱中,透過衣裳傳來的體溫如此真實,她的心如同粗糲的岩石滑入溫泉水中,瞬間感到溫暖而安全,她重重一歎。

“師兄,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其實此前,阮酥一直都在掙紮,究竟要不要將前世的一切告訴玄洛,她又該如何對他說起:她和印墨寒之間,七載夫妻,兩世情仇,愛恨已深入骨血,誰欠了誰已經計較不清,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割舍的羈絆。

可是現在,她沒有半點猶豫,前世的苦果讓她徹底了悟,隻有信任與扶持,才能讓愛走得更遠,錯過的美好既然已成遺憾,她不願今生再重蹈覆轍,她心中充盈著麵對一切的勇氣,毫無保留地對玄洛和盤托出。

“至此我才明白,從前種種,竟是我錯恨了他,糾纏我兩世的心結,總算是解開了。”

玄洛握著阮酥雙肩的手不由收緊,心中翻江倒海,出乎意料的真相著實讓人難以接受,若說一點都不嫉妒,那便是說謊,可是印墨寒的選擇卻也深深震驚了玄洛,試問天下,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又有幾人?印墨寒情深如此,即便玄洛,也得歎一聲自愧不如。

良久,玄洛放開阮酥,退開一步,他的麵色平靜如水。

“沒想到印墨寒對你竟如此情深義重……”

他垂下眼簾,輕輕歎息。

“我知道了,隻要是酥兒遵從本心做出的決定,無論是什麼,我都能理解……”

看著玄洛的眼睛,阮酥突然想起一個故事,兩個母親爭奪一個孩子,雙方奮力揪扯僵持不下之時,先放手的那個,必然更加舍不得心愛的人受到傷害。

似乎被這種溫柔刺傷,阮酥反握住了玄洛的手,一字一句,滿懷傷感。

“我曾答應他,不喝孟婆湯,來世也一定記著他,可是趟過了黃泉路,走過了奈何橋,一切便已重頭來過……我們,始終回不去了,但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切重演,師兄,你可願意陪我?”

玄洛一聲長歎,於是伸手擁抱住她,阮酥沒有看見他唇邊慢慢浮起的那抹淺笑。

他就知道他不會輸。

什麼選擇都能接受?開什麼玩笑!前世的他,的確隻是一個看客,可是如今,看戲的人既已入戲,休想讓他就此退場,玄洛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一向狡詐陰險,心愛的自然要想辦法握在手心,他明白印默寒前世為阮酥所做的一切實在太過震撼,要阮酥放棄他是絕無可能的,硬逼隻會適得其反,她痛苦,他看著也心疼,還會讓他們之間產生嫌隙,不如以退為進,他就不信她又能舍得下自己!退一萬步講,倘若......她真的選擇了印墨寒,他不擇手段也會將她奪回來。

“酥兒想怎麼做?”

無需直言,他便能猜到她內心所想,所謂心有靈犀便是如此吧!阮酥倍感欣慰的同時,也暫時卸下了心中的憂慮。

“我想讓他從宿命中解脫出來,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既然不能與相守一世,那麼起碼還他一生平安,這或許是如今阮酥唯一能為印墨寒做的。

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隻要不是阮酥,玄洛自然願意用別的一些東西補償印墨寒,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毫無顧忌。

“隻有身居高位,方能高枕無憂,酥兒想替印墨寒鏟除威脅,讓他順利掌權?”

印墨寒一旦掌控了天下,又怎麼可能放他們安然離去,玄洛的警惕,阮酥豈會不明白,她搖搖頭。

“並非如此,印墨寒他從來不是一個利欲熏心的人,他喜歡喝淡茶,看傳奇,閑時愛在廊下坐著畫燈籠,雨季來了,還曾親手在院子裏搭過竹棚給鳥雀避雨……所以我知道,這樣的人,即便真當了皇帝也不會開心……”

阮酥說得有些傷感,多年前,她懵懵懂懂闖入那間廂房,遇上了那個將她伸手拉出黑暗的人,那時他的笑容,好似三月春風,溫暖明亮。本該是山澗中一方溫潤白玉,奈何身陷泥淖,沾染了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