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病未愈,又因我昏迷了,真不知該如何對龔大人交代。”趙子邁蹙起長眉,扭頭看向峭壁時,見胡太醫的屍身依然保持著那個別扭的姿態,蜷縮在石壁的縫隙中,心裏不禁愈發迷茫起來。
胡太醫到底是為何而死?他的死真的與章生一有關係嗎?和尚為什麼會出現在後山中?又為何在吞噬掉章生一的魂魄後消失不見了?還有這些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窯洞......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他覺得自己被扯進了一張巨大的網中,前方盤根交錯,他看不清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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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的人走了?”章生一看著燕生將自己腳上的白布一層層拆掉,輕聲問出一句話來。
燕生拆到了最後一層,手上的動作放緩了,生怕弄疼了章生一,口中卻仍然見縫插針地答道,“什麼都查不出來,自然是走了,也枉那小子在牆頭趴了那麼久。”
“你錯了,他們不過是例行公事,不想過早打草驚蛇,”章天一的目光仿佛凝結住了,一動不動,“倒是怪了,他們是怎麼發現姓胡的屍體的?死人又不會說話......”
白布和皮肉似乎黏在了一起,燕生撚著一角布頭一點點朝下卷,怕章生一疼得狠了遷怒到自己身上,所以說話便有些心不在焉了,“小的也奇怪來著,本來他們兩個人一起在牆上趴著,結果那趙通判忽然就從牆頭下來了,另外那個小子盯得緊,小的們便也不敢跟過去,誰想他會到後山去......不過這事咱們做得幹淨利落,姓胡的屍體在他們來之前就處理好了,晾他順天府也查不出此事和咱們有關。”
說完,燕生稍稍用了些力氣,將最後一段白布從章生一腳上揭了下來,章生一輕嘶了一聲,嘴唇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伸手便想打燕生的腦袋,可是,在看到自己的腳掌的時候,眼中放出一點光來。他白天才被刮至骨頭的腳掌竟然已經長好了大半,連嫩皮都長了出來,隻是那泛紅的嫩皮上麵,還是隱約可見一片片淡青色的印跡。
“姓胡的果然厲害,配出的藥竟然能讓骨肉重生......”章生一又驚又喜,可是轉眼,又沉下臉色,“可是他著實可恨,看到我的樣子猜出我的身份後,怕被我滅口,竟然佯裝沒有帶內服的丸藥。”
聽到這話,燕生登時變了臉,跪在地上衝章生一連磕了幾個頭,“是小的慢了一步,沒能將那藥丸搶回,被他......被他吞了下去,可是老爺,您......您讓小的們把他殺了,那丸藥可怎麼辦?”
章生一眯起眼睛,手指去搓弄另外一隻手上的玉韘,“不能冒這個險,若放他回去,他必將此事回稟給趙文安,趙家正等著抓我的錯處,順藤摸瓜,必然牽扯出......”他頓了一下,接著道,“不是有一本醫書嗎?找到了它,又何愁配不出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