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聽雨僧廬下(2 / 2)

縣令家教雖然嚴,但有些東西是改不掉的,好色就是。

三個月前,上巳節,郊外遊春。

剛被放出來的謝長安,同一輛華車,在城外路上擦肩而過。

當時,車上帷幔微開,裏麵坐一位豔麗女郎,被他看個正著。

謝長安的魂兒被勾走了。

他尾隨華車好幾裏,一直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

車中女子終於忍不住,喚來了婢女。

婢女回頭憤怒指責謝長安,自言芙蓉城七郎新婦,不是謝長安這登徒子可以亂看的。

說罷,婢女從路邊抓起一把塵土,揚了謝長安一頭。

自那時起,謝長安的雙眼就看不見了。

餘杭縣令聞之,怒不可遏,打了他一頓後,又四處請名醫,但都治不好。

後來,不知聽誰說《光明經》能解厄,於是把他丟到了南山寺,讓他每日背誦《光明經》。

“和尚都敲晨鍾了,我再不起床做早課,眼疾就好不了了。”

在勾子把他扶到席子上。

他坐下,取出《光明經》,放到顧白抄錄那首詞的宣紙上。

誦讀三月餘,他還是記不住,所以放到這兒,等記不住的時候,讓顧白提醒一下。

“回你屋背誦去,別整天來煩我。”

顧白來自前世,才不在乎什麼尊卑。

“我為勾子來的。”

謝長安振振有詞。

他早習慣顧白的不恭敬了,但不知為何,他就喜歡與顧白呆在一起,舒服。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臭味相投吧。

“有紅袖在旁添香,經文背起來,嗯,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他不忘朝勾子方向一嗅。

“紅袖?”

顧白古怪地看他,“你確定?”

“當然。”

謝長安篤定。

“勾子,以後你公子不要你了,找我去。”

謝長安在念頭裏,不知道把勾子幻想成何等模樣了。

“本公子正缺一暖床的。”

“才不要。”勾子不樂意。

顧白懶得理俗務,整天隻知道抄書,勾子雖為一奴,在顧白這兒卻是管事兒的待遇。

“你也忒不知道好歹了,我可是縣令之子,他一窮書生…”

“算了,還不是書生。”

謝長安改下口。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抄書的商賈算不得書生。

“他窮酸小子一個,跟他在一起,一輩子受苦受窮。”

顧白抬頭。

“別看不起人,假如有一天我富貴了…”

“太陽一定打西邊出來了。”

謝長安接過話茬。

“老白啊,不是我看不起你。”

他慣常嘮叨。

“這世道,有人生來富貴,有人生來貧窮,命中早有注定,想改極難。”

“哎,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家老爺子的經驗之談。”

“你這輩子也就是個窮書傭了,指不定娘子也娶不上。”

說到此處,謝長安笑起來。

“好在有我。還是那句話,我幫你在我父親麵前美言幾句,求個書吏、魚梁吏讓你當當?”

顧白一點兒也不客氣,“你個瞎子,先顧好自己吧。”

廟堂太遠,顧白不想,也不願。

在這個世界,見官者跪。

作為一名穿越客,父母之外,顧白不想跪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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