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在樹蔭下灑下星星點點。
林間小道坎坷難行,馬車奔馳的速度不減反增。
素手掀起車簾,少女側頭回望了下。
車內閉目養神的男人因突然照射進來的光亮睜開了眼,她見狀迅速撒下車簾,低垂眉眼,手指撥弄著鏈戒上的小鈴鐺。
昨夜她目送走了堯七,一刻都不敢耽擱的去找男人,看樣子男人已經靜立在馬車邊等候她多時。
該來的始終會來......
昨日當堯七說“為師從來沒有說過要拿你去換鳳凰蠱”時,她心中就暗暗下決定了。
玉案長長,兩側各置六把軟椅,座上的十二人皆皺緊了眉頭,不見絲毫舒展。
議事開始到現在,一盞茶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眾人仍沉默不言。
案首端坐的堯七,神色陰鬱,良久,終是先開口道:“羅生門,交給你們了。”
“還是不是兄弟了。”一男人當即跳起,反對道。
堯七仰麵,有人出言反對早在在他的意料之中。
沒擔任教主前,他就結實了這十二位江湖朋友,一道縱情山水,仗劍天涯,登上教主之位後,十二人拋卻閑雲野鶴的生活,誓死跟隨他,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上下屬,而是兄弟。
他不想讓他們無辜卷入南疆一事中。
棠梨去哪了,他大致能夠猜到,蘭若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他必須親自前往南疆一趟,無論結果怎樣。
“三年前你一聲不響的去了南疆,這次,還要丟下我們嗎,說好的共進退你忘了嗎?”一人目光逼像堯七,責問道。
風雨同舟,他沒有忘,閉了閉眼,他再次開口,多了些無奈。
“南疆不比其他,不是在開玩笑。”
南疆隱居山林,外人所知甚少,這也是為什麼他三年前前往南疆無功而返的一大原因。
任憑武功蓋世,怎敵得過攝魂蠱術,稍有不慎便是九死一生,他不能拿兄弟們的命去冒險。
“早聽聞南疆的奇聞異事,江湖之上我們已少有對手,會會南疆又有何妨。”一人言語輕佻。
其餘人都表示讚成,紛紛看向堯七。
堯七黑眸一斂,終是道了句:“也罷。”
芸娘眼睫微顫,朱唇輕啟:“教主,此去南疆不知何日歸來,教中事務不可一日不處理,交與他人恐不放心,芸娘請纓留下主持教中大權。”
堯七輕嗯,他正有此意,芸娘心思縝密,教務交由她管理他最放心了。
韶府。
棠梨抬頭看了眼門匾上的兩個鎏金大字,那個禁錮她多年的地方,她終於還是回來了......
在外的須臾數年,竟都像是做了一場夢。
黑衣男人拾步走在前麵,蠱夢緊隨其後,棠梨靜靜地跟在最後麵。
婢女見了他們,微微欠身,卻不說話,連最基本的“家主”都不喚。
因為韶寒喜靜,在韶家,下人隻需各司其事,管好自己的嘴就行。
誰若多說了一句話,就得死。
韶寒進入自己的廂房,蠱夢被他支去做其他事了。
棠梨停下腳步,雙膝著地,跪在韶寒院裏。
一跪就是好幾個時辰,路過的婢女低著頭不敢多事,生怕招惹事端,皆快速離開。
風起,院裏的梨花樹颯颯作響,一朵白梨脫離枝頭,在空中打轉了幾下,飄飄然在棠梨麵前落下,棠梨忍不住伸手接下梨花。
白如清風,小巧玲瓏,縈繞著淡淡的香氣。
她望著那梨花出了神,離開江南時,梨花開了兩三朵,此時滿枝滿丫的雪白梨花,亦不知羅生門裏那株梨花今年開了沒有。
“過來。”
棠梨抬眼,是韶寒在喚她。
腿有些發麻,她艱難起身,有些站立不穩。
她從來沒有來過韶寒的廂房,這是第一次,但她不敢打量。
韶寒手扶在案上的花瓶上輕輕一扭,是機關啟動的聲音。
書架向旁移動,後麵是一條暗道。
韶寒走了進去,棠梨不問緣由,跟了上去。
暗道漆黑窄小,棠梨屏了氣息,具是二人腳步的回聲。
前方透露著絲絲光亮,視野逐漸開闊,明亮。
走出暗道,是一間寬敞的密室,四圍顆顆夜明珠點綴,散發著柔和的光亮。
密室的中間擱置著一大塊寒冰,棠梨看一眼就覺渾身發冷,直打寒顫。
再上前一些,那半人高的寒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墨發隨隨在腦後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