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大雪天,這路上恐怕得走一個月,中途要是沒個落腳的店,總不能餓著肚子,該備上的昨兒夜裏我都替你備好了。”江燃挽著她胳膊,送她上了馬車,“芙蓉城裏的水土養人,出俊男美人,說不定妹妹這一去,就能尋位如意郎君回來呢。”
江燃也就是對江沼說寬心話。
太子陳溫撇開旁的不說,模樣是萬一挑一的人才,再加上情人眼裏出西施,江沼往日將他誇上了天。
要再找出一個比太子更俊的,估計難。
“好。”
江沼卻應了。
等到江沼上了馬車,簾子落下,車軲轆動了,吳氏才想起來,趕緊追了兩步,對馬車內的江沼說道,“你大姐姐聽說也回了芙蓉城,要是沈家那頭呆著不順心,你就去找你大姐姐。”
“好。”
江沼拂著車簾,紅了眼圈。
自個兒是沒了父母。
可在江家那也是個寶。
誰不心疼她。
大伯母算得上半個娘。
父母走後,祖母就將她和弟弟養在身邊,哪會不心疼,不過就是想用這招來逼她,可她自己也想逼自個兒一把。
是她自己想去芙蓉城。
能避開退婚的風頭,還能徹底放下那人。
馬車快離開江家小巷了,二少爺才從江家門口衝出來,一路急奔,硬是追上了江沼。
“姐姐。”
江煥十三歲,個兒已經趕上了江沼,站在馬車的窗戶前,握住拳頭緊咬著牙。
“我替姐姐進宮,去求太子。”
江煥說完胸口一陣起伏,嘴角抽動了幾下,似乎立馬就能哭出來。
姐姐不想進宮去求,
他去。
隻要是姐姐喜歡的,他都給她討回來。
江沼卻笑了出了聲,從馬車內伸手剛好夠到他的頭,“求他作甚,求來我也不稀罕了。”
看著江煥癡傻的模樣,江沼噗嗤一笑,“前陣子舅舅來信,說外祖母身子抱恙,我得去看看。”
呆愣了好一陣,江煥才回過神,“姐姐當真......”
江沼點頭,“嗯。”
江煥不相信。
江沼再次保證,“放心,姐姐當真不喜歡他了。”
在萬壽觀時,江煥退了燒,聽素雲說起後,就曾要衝出去找太子,被江沼攔了下來。
江沼說她放下了,可那時江煥瞧見她的眼圈是紅的,他便知姐姐那話多半是在騙人。
江煥恨自個兒太弱小,替姐姐撐不起台麵。
婚事是禦賜的。
若爹娘在世,太子豈能輕易就說出退婚的話,姐姐也定不會受了這欺負。
然而這回,江煥再看江沼,卻是一臉的釋然。
似乎真的就放下了。
“等我回來,給你帶外祖母曬的豆腐幹。”江沼衝他一笑,放下了簾子,心頭的酸楚在車簾落下後,才浮現在了眸子裏。
馬車拐了個彎,江煥還傻傻地站在雪地中。
張嬤嬤立在院子裏從頭到尾看了個明白,回到屋裏就對江老夫人說,“還是走了,二少爺都追出去了,也沒能將人拖回來。”
江老夫人精神氣兒卸了一半。
“簡直就跟她娘一模一樣。”脾氣倔,喜歡一樣東西時,滿心滿眼的都喜歡,傷了心了,說棄就棄,不帶半點猶豫。
小時候江沼喜歡竹子,想在院門前種出一片竹林來。
日日守著那竹苗子,死了又種,種了又死,如此忙乎了兩年,見沒有一根活下來,就直接讓人栽上了紅梅。
後來還是江老夫人讓漲嬤嬤偷偷替她埋了幾隻竹筍進去,才有了如今她屋前的叢竹。
“她爹娘要是還在,我斷不會這般逼她,可她姐弟倆,從小就沒爹沒娘,將來能依附誰?嫁給太子是她最好的路,二夫人生前同皇後是義結金蘭的姐妹,皇後絕不會虧待她,待她將來在宮中立了足,二少爺日後也能有個靠頭。”
江老夫人說的激昂,說到最後,眼裏就有了濕意。
“那靈位擺在祠堂這些年,名頭是響亮,摸上去卻冰涼,值不值當,自個兒心裏最為清楚。”江老夫人情緒一上來,又提了江沼死去的父母。
張嬤嬤勸道,“這不還有老夫人疼著嗎。”
“我這身老骨頭又能活幾年。”
江老夫人傷懷了一陣,慢慢平複了下來,才囑咐張嬤嬤,“沿途給人傳個信,當關照我江家姑娘的,都得關照上。”
去外頭避避風頭也好,免得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