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反光膜被車燈照著,加上稀稀拉拉的樹木,像是無數野獸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車奔馳的聲音又像野獸饑餓的咆哮。

墨遷將冷顏和蘇沫送了回去,自己卻沒有回家,他開著車去往了夜市,畢竟他還一天沒吃呢。其他同事都帶著從家裏帶著的飯呢。但是,他一個人生活,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在外麵吃的,偶爾的機會,蘇警官會帶著墨遷去蘇警官家吃飯,相對而言,墨遷還是比較喜歡蘇警官一家的,那兒有家的感覺。

他將車停在了路邊,自己這兒一轉,那兒一拐,找到了一個炒拉條攤子。大鍋裏冒著熱氣,旁邊是切好的麵條,老板娘熟練地將麵條一拉二,二拉四,四拉八,然後丟進鍋裏,熟了之後,又用長長的筷子將煮熟的拉條撈進碗裏,交給了老板,他再把拉條、蔬菜不斷翻炒,最後放入碗中,淋上瘦肉臊子,一碗炒拉條就好了。“嗯?小遷,咋在呢兒站著?來來來,坐下來一碗。”老板娘邊拉著拉條邊對著遠處看著他們發呆的墨遷喊著。“小遷來了啊”老板抬起頭看了墨遷一眼,繼續低著頭一隻手翻炒著,一隻手抓著鍋一收一推,接著說:“坐呀,嗯?姐姐沒來呀!”墨遷和老板娘臉色都變了,老板娘停住了撈麵的手,狠狠踹了老板一腳。“對不起,對不起,小遷你坐,你坐。叔給你炒麵。”

墨遷從桌子底下拉出了板凳坐了下來,拿起茶壺,把麵湯倒進了碗裏,他捧著碗,喝了一口。又從旁邊的罐子裏倒出來了幾瓣蒜,又從抽紙盒抽出一張紙放在桌子上,剝掉外麵帶著一絲絲類似紫色的皮,露出的,是白淨的蒜。

他忽然想起一句福爾摩斯的話,他念叨著:“把一切不可能的因素排除之後,剩下的無論多麼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應該是這樣吧!”說完,他又冷笑一聲。

其實呢,標準的是:當你把絕對不可能的因素都除去之後,不管剩下的是什麼——不管多麼難以置信——都一定是實情。是啊,推理就像這蒜瓣一樣,把層層掩蓋真相的迷霧吹走後,就是那純潔的真相。

麵被端了上來,墨遷先是吃了一口麵,又是一口蒜,瞬間,一股麻酥酥的辣味席卷了舌頭,如蒜一般辛辣的回憶也湧上心頭。

在墨遷的記憶中,姐姐總是那麼偉大,這種偉大,墨遷開始記事的時候就有的。

姐姐墨湖宣比自己大三歲。由於家庭緣故,姐姐不得已要挑起養家糊口的擔子。在他眼中,姐姐就是魔術師:姐姐可以變出一頓好吃的飯,把他滿是泥土的衣服變得幹幹淨淨,時不時還有些豆子什麼的給他……

雖然家庭條件不怎麼好,但父母深知:如果不讓女兒去讀書,她也一輩子還能是個農民。

別的孩子放了學之後就會去玩,但墨湖宣卻不同,她還要摘菜、喂豬、拾柴什麼的,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他還要教弟弟認字呢。

墨湖宣傻傻的教著三歲的弟弟認字,小墨遷什麼也不懂,但是看到滿臉認真的姐姐,他還是跟著姐姐讀那本被姐姐認為是寶物的語文書。不過也因為這一點,墨遷以後上學的時候,要比其他同學認識的字多得多。

轉眼就是幾年光陰飛逝,墨遷即將要上初中了,墨湖宣也以全縣最好的成績考入了高中。

可就在姐弟倆高興時,父親卻陰沉著臉叫走了墨湖宣。

“宣兒,你考上了高中。”

墨湖宣自己也早就知道父親想要說什麼,但她仍抱有一絲絲希望,她多想自己的懷疑是假的,可現實還是像一塊巨石砸在了她心上。

“你在上學時省吃儉用,很想多省一些,可是,咱們家的經濟條件,哎,實在是不允許你和你遷兒一起上學了。”

“沒事兒,爸,我不上學也行,讓弟弟上。哈哈哈,反正咱又不是考不上,哈哈哈。”墨湖宣笑著,可淚水卻是最誠實的,一滴一滴從她的大眼睛中留下。

夕陽如血,哭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