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染活了二十四年,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雖然陸別年和習安不是無條件地捧著她,但對她也算溺愛。
她沒有被人拋棄過,從來沒有。
她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麼大的波折,嫁給傅行之後,她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享受著他的寵愛。
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年輕了。
就像陸別年說的一樣,她沒接觸過社會,根本不知道人心險惡。
陸青染蹲在地上哭了一會兒,眼睛刺得生疼,她這輩子沒有這樣狼狽過。
陸青染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停止哭泣。
雖然已經在極力隱忍,但是眼淚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掉。
脫下身上的衣服之後,陸青染從箱子裏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出來換上。
換好衣服之後,她走到衛生間裏頭,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洗完臉照鏡子的時候,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了。
——傅行說得對,她生完孩子之後,真的變得好醜。
沒有誰不喜歡漂亮的人,她自己就是個實打實的顏控,何況是傅行那種在社會上混了那麼多年的人?
陸青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想到了之前張婧跟她說過的話——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現在想想,她覺得,自己可比張婧慘得多。
至少,張婧沒有為了傅行失去自我。
可是她呢?她什麼都沒有了。
**
傅行一個人站在走廊裏,等了將近二十分鍾,都不見陸青染出來。
他的眼皮突突地跳了兩下,內心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傅行捏了捏眉心,再次轉身推開了病房的門——
傅行推門進來的時候,陸青染剛好從衛生間裏出來。
她已經換好了衣服,不過眼眶還是紅的。
傅行知道,她肯定又哭過。
想到這裏,他胸口有些憋悶。
傅行直接無視了她,開口問:“你還想拖多久?”
“你他媽不要太高看自己。”陸青染聽到他這麼說話,火氣也上來了,“你以為你是誰?”
“最好是這樣。”傅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既然好了,那就去民政局吧。”
“結婚證我沒帶。”陸青染說,“你先去拿結婚證吧。”
“已經拿了。”說到這裏,傅行從兜裏掏出了兩本結婚證。
看到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陸青染的身體再次僵住。
……他還真是準備齊全。
今天過來,應該就是要和她提離婚的吧?
看吧,他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陸青染盯著傅行看了幾秒鍾,轉過身將床上的東西收拾好。
她拎起自己的包,“那就去離婚吧。”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乞求什麼。
她雖然愛他,但不代表她沒有驕傲。
如今傅行已經將她的臉和感情踩在腳下,那她又何必去乞求他的愛?
愛情應該是兩情相悅,求來的,她不稀罕。
陸青染剛生完孩子沒幾天,身體還比較虛,又經曆了這麼大的變故,她整個人都很憔悴,麵色蒼白,看著像是營養不良的。
陸青染跟在傅行身後來到了停車場,這一次,傅行沒給她開門。
陸青染之前已經習慣了被傅行伺候著,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多久沒有親自開過車門了。
這一次,竟然有些不習慣。
傅行見陸青染站在副駕駛門前不動,諷刺地笑了一聲:“怎麼著,等著我給你開門兒?”
陸青染捏了捏手裏的包,沒說話。
傅行繼續道:“已經要離婚了,不必了吧?”
陸青染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捅死他。
她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從小心善。
這是她活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冒出來這種惡毒的想法。
可是,殺人償命,她不能這麼做。
陸青染死死地掐著手心,過了一會兒之後,她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傅行看到她的動作之後,眼神有片刻的僵硬,不過很快就恢複了。
他繞過車身,上了車。路上,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和誰說話。
陸青染扭過頭看向窗外,今天陽光很好。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應該心情很好才是。
可是,她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
開到一半等紅燈的時候,傅行的手機響了。
他毫不避諱地接起了電話。
車內安靜得很,陸青染清楚地聽到了電話那邊女人的聲音。
她猛地摳住了身下的座椅。
“想我了?”前排,傅行旁若無人地跟對麵的女人調情,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
“嗯,今晚過去找你。”他低笑著,“嗯,讓一次爽個夠
陸青染是真的,想殺人。
她甚至想這樣跟他同歸於盡。
他毀了她的一輩子,那他也不要好過,幹脆一起去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之後,陸青染突然想起了剛剛出生的小橙子。
她還那麼小,她哪裏舍得丟下她?
她的爸爸已經不要她了,她不能再丟下她不管。
陸青染垂下頭,抬起手來捂住了耳朵。
她不想聽他和別的女人調情,一點兒都不想。
可是,她這麼做,其實就是掩耳盜鈴罷了。
該聽到的,還是可以聽到。
傅行從後視鏡裏看著陸青染,她每個動作都一清二楚地落在了他的眼底。
他掐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兒,然後再次發動車子。
**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車子停在了C城中心區民政局的門口。
陸青染和傅行屬於協議離婚,雖然法律上有關於哺乳期離婚的規定,但那基本上是用來約束訴訟離婚的。
辦理離婚證的窗口人不是很多,在旁邊兒等了五六分鍾,就輪到他們了。
陸青染之前隻在電視劇裏看到過這種離婚的情節。
那會兒跟著許洋和白晨窩在寢室裏頭看電視劇的時候,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親身經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