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兒真是好身量。”身穿素色旗袍的戴夫人,脖子上掛著軟尺,翻了翻寶月這些年的尺寸記錄。
趙蘭君手裏捧著新出的衣樣兒,指著給寶月看:“這中式和西式的,都給你做幾身,你看新出的樣兒好不好看?”
寶月湊過去,攬著趙蘭君:“好看的。”
戴夫人瞧著祖孫倆人通身的氣派,相似的眉眼,笑道:“蘭君好福氣呦,你們家大姐這模樣身段,還有言談舉止,我瞧著,像是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趙家的閨秀,也算後繼有人了。”
趙蘭君捏了捏寶月的手,抿著嘴笑:“時代變了,如今哪還拘什麼閨秀名媛的。她們這一代有她們的活法,不跟我們那時候似的,行為舉止被條條框框拘泥住,不得自由。”
“是這個理,可這些年你也沒少費心,有時看著寶月,倒總讓我想起了年輕的時候。這幾家的姑娘、少爺,太太、先生,如今模樣也記不太清了。”
“可如今見這幾大家的孩子們,再也找不見以前饒影子了。”戴夫人歎口氣,語氣中帶著懷念與感傷。
趙蘭君笑笑,抬眼看著寶月,心裏充盈著滿足與驕傲。
花滿已上學了,寶月閑時便去瞧瞧她,拉著她做功課,教她算數認字。花枝從外麵回來,手裏捧著一籃子紫紅的櫻桃。
“聽咱家大姐回來了,鋪子裏的那些人,上趕著來向大姐表心意呢。”
花枝笑嘻嘻地端著洗幹淨的櫻桃過來,花滿伸手拿起來便吃,氣得花枝搬出阿七來教育她:“規矩又忘了?心你媽回來罰你。”
花滿嘴角流著紫紅的汁液,寶月拿帕子給她擦去,姑娘趁著空衝花滿做了個鬼臉。
“……你這皮孩子。”
寶月笑看著花滿寫字,抬眼看著花枝,花枝訂了親事,素日裏大大咧咧的姑娘,如今添了一絲穩重。兩人去了外間,寶月拉著她問道:“是哪家的兒子?”
花枝抿嘴笑了笑:“管著咱家外麵業務的一個,姑娘你不認識的。”
寶月瞧著花枝臉上的淺笑,伸手拍了拍她。花枝漸漸斂起笑意,忽然背過身去,片刻後肩膀輕輕顫動。
“我知道等也等不到人,他心裏沒我,我知道的……”
“我也見過他盯著照片發呆的樣子,我知道我沒有可能……可我還是很難過……”
寶月靠過去,輕輕地伸手環住她。花枝捂著眼睛,慢慢平複下來:“也沒什麼的,他對我也不差,我早點定下來,我哥也能放心……”
直到回了老宅,寶月想到花枝的樣子,心裏有些難受。等一個注定無緣的人,真的太苦了……
B市,西城。
“這個煙沒味,下次拿根我家老頭子的雪茄嚐嚐,那才叫一個爽快。”
何森把細細長長的煙從過濾嘴上拿下來,扔到一邊。明哲坐在一側,拿手扇了扇:“得了吧,吸這個對肺不好。”
“嗬。”何森呼了口氣,被煙頂的有些頭暈。透過白色的煙霧,他眯著眼看一眼不遠處的人,那人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桌上堆了幾個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