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盛夏:天階夜色涼如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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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昭覺得頭疼。

那她該怎麼辦,總不能看著家世合適,對奪嫡最有利,隨隨便便拉一個就指婚吧?

放在自己身上還行,當初她考定各世家公子,蕭家是她反複考量之後最合適的靠山。蕭嵐重義,蕭岄重情,至於家主蕭靖和大公子蕭屹,她都有辦法拿捏對付。如今,蕭家是她可以拿得出手的王牌之一。

拋開一切動情的可能,她總不能讓李世默與她一般,過著比丘尼一般的日子。

“那我,就看著挑?”

“好。”

李世默並不回避,注視著她的目光中浮了一層溫柔的月色。

迎著他潺潺如流水的目光,若昭還是覺得虧欠,因難耐而字斟句酌。

“不行,你最好,跟我說說,有哪些特質是你喜歡的,哪些,是你不能接受的。就算利益當先,你鍾情的,我總歸可以考慮到。”話終於說得順暢了些,若昭喘了口氣,“畢竟我總有一天,會走,你的日子還得你自己過。”

“不能一直留下來麼?”

這句話接的太快,快到李世默說完,差點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了。

這下輪到若昭仰著頭看他,笑得慘淡。

“我留下來做什麼呢?”

是啊,她留下來能做什麼呢?

李世默順著她的話想。

她一個女兒身,又行動不便,不可封侯拜相,不可位列公卿。宮苑深深,她已經被這些所謂的使命鎖了二十一年。一朝大功告成,難不成他還要把她禁錮在身邊到死麼?

他功成之日,便是她離開之時。如今的每一天,不過是倒數的日子。

這個問題李世默已經不止一次地想過,他一再告訴自己如果真為她好要想開些,讓她過得自由自在一些。可這個結局,他發現他接受不了。

見那頭始終沒有傳來聲音,若昭仰望星河。七月初七,上弦之月,西邊半亮,殘缺得很。

“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其實吧,世人盛傳牛郎織女的故事,不過是兩顆相隔遙遠的星星罷了。一顆在銀河之西,一顆在銀河之東。所謂七夕鵲橋相會,不過人們寄托遺恨,附會而已。”

她微不可察一歎,眼中不知是盛著萬千星河還是淚光。

“人會散,會離開人世,會化作塵埃,和天上的星星一樣,都是冷的。所謂人人稱頌的感情,不過是眾口交鑠下的傳奇,與當事人無關。”

“我知道。感情是個冷暖自知的事,所謂牛郎織女,不過是眾人感慨人間世事殘缺抱憾的投射。你想說這個是嗎?”

“嗯。”

“你說的對,冷暖自知,如果走到山窮水盡無路可走之際,可以不求結果。但……”李世默看向那碗已經空了杏酪,“總要留個念想吧。夜深人靜,舉目無親之際,尚可聊以慰藉。就算是牛郎織女,銀漢迢迢相隔,總有佳期可盼。”

那……

以後我每年回來看看你?

聽起來怪怪的。

若昭遲疑片刻,隻聽得那頭又響起一聲。

“算了,沒事。”

李世默端起玉壺,為她滿上一杯桃花釀,為自己也滿上,放在唇邊輕嗅。

像落入萬千花樹,百裏紅雲之中,嘴角邊還是熟悉的芬芳。上一次飲這一杯桃花釀,還是去年除夕,綿州客棧。他識破了她的身份,窺見她來路荒夷。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雖然沒過幾個月,像隔了夢似的前塵。當時他未曾忍住伸手抱住了她,如今遠眺能望見長安城重重疊疊的宮牆裏坊,卻是能忍住了。

罷了。再多的慨歎,付之酒香淡淡。

若昭沒接過他的酒,取了案上一張琴,指尖輕攏慢撚。夜色悠長而靜謐,而她指下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