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瑣事料理,陛下一律扔給了涼王爺,特許李世默回宮裏陪陪母妃。李世默低聲叮囑涼王幾句後,忙追上守在路口的寧妃娘娘。
“母妃今夜怎麼想著過來了?這次李世訓可是想著要動武,萬一刀劍無眼……”
寧妃淚漬已幹,在陛下麵前那張泫然欲泣的臉此刻冷靜非常。她把李世默拉到身邊,從頭至尾細細打量一遍。隻有在目光落在李世默身上時,透徹的雙眸才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緊張也像是李世默的錯覺,實在是母妃過於穩重而明慧,不像會生出的情緒。
“你沒事吧?”
李世默一怔,攤開手讓母妃看個全。
“我這不全首全尾回來了嗎?倒是母妃毫無準備衝進斂芳宮,兒臣確實,擔心。”
既然兩人都沒事,便迎著夏夜習習涼風向清泉宮的方向走。寧妃說話,李世默自然接過母親的掌燈,悠長又迷離的一豆殘燈幽幽晃蕩。
“我這次,是為救沈青綰而來。”
遙想一群宮妃高高在上坐在她宮裏,眼睜睜看著沈青綰被打得奄奄一息,寧妃歎了口氣。
“今年三月,關河過來看小語,不知道被誰走漏了風聲,太後帶著皇後來抓人,是沈青綰出麵救的局。”
事關小語無小事,李世默忙問:
“小語有事嗎?”
寧妃搖搖頭,“小語和關河都沒事,有事的是沈青綰。太後覺得是儲秀宮和咱們不清不楚,儲秀宮覺得是沈青綰有異心,雙方都拿沈青綰試我們的深淺,唯獨苦了那個孩子。
“所以世默,沈青綰是為了我們才遭這個罪的,於情於理,我都該出麵救她。這次我是可以救她的,再不出手,我會過意不去。”
母親的心思,李世默何嚐不知。
“母親”
寧妃眉間鬱結之色難解,“我盡可能把話說得客觀。李世訓是沒指望瞞得過的,再怎麼愚笨,也該知道沈青綰是我們的人了。但衛茂良,現在最好還是要瞞一瞞。”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清泉宮的明且暖的燈火近在咫尺。寧妃抬眸遙望,黑色的瞳仁映著不遠處似在躍動的煌煌。
“他現在對自己長姐的死很是在意,你今後是要用衛茂良的,說到底沈青綰的嫌疑並沒有完全消除。隻希望他不要因此對你起疑心。”
話說一半,寧妃忽然轉頭問李世默。
“殺皇後,真的不是她指使沈青綰做的嗎?”
“不是。”
李世默答得幹脆果決。
“你問過她了?”
寧妃暗忖不太對。李世默之前不是向她保證過,今後絕不再與她有過密的交集。
什麼時候問的?
當然沒有。
從承明宮變五月十八日清晨兩人那根本不算見上一麵的一麵,她繼續呆在她的毓安宮就沒踏出一步。他為了避嫌,自然也沒有踏入毓安宮一步。
看著李世默搖搖頭,寧妃默默扶額歎氣。
“那你又怎知不是她的計謀?”
步入清泉宮,采葛采艾已經在一旁候著,一人接過李世默的掌燈,一人接過他脫下的黑鬥篷。
還是直接步入茶室,殿門緊閉,兩重紗簾放下,李世默鄭重其事道:
“她不是那樣的人。我信她。”
今夜一切的計謀,決勝之處在於李世默一早邀請父皇與衛茂良候在斂芳宮的主殿,靜聲聽完外麵所有的動靜。而李世默之所以敢把這至關重要的兩人一並請來,就是因為篤信,事情的真相,絕不是李若昭指使沈青綰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