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嘉禾扯著李世語,李世語抱著竹簽筒,和沈青綰的裙子們擠在大衣櫃裏。
透過衣櫃門的一條縫隙,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忽閃忽閃,湊在一線狹小的光前牢牢盯著外麵的動靜。
李世語勉強扭頭看她,壓低了隻剩氣聲,“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公孫嘉禾也壓低了聲音回她,“等皇上離開,應該快了。”
在大衣櫃裏兩人踩著一塊隔板,頭頂上還堆著沈青綰蓬鬆的絹紗裙。右邊是冷冰冰的梨木櫃板,左邊是掛著的秋冬季的披風,有些還毛茸茸的,細小的絨毛在幽閉的空氣中漂浮。
公孫嘉禾唯恐李世語沒站穩摔出去,她一手扶著櫃板,另一隻手抱著李世語的腰。
李世語瞟了一眼箍在腰間的手,“有點悶得慌。”
公孫嘉禾在她耳邊靠著氣聲說話,“不慌,要是悶你就先想想飛花令。”
也對,飛花令她還沒在嘉禾姐姐麵前輸過呢!這次也不能輸。
李世語乖乖地開始琢磨。
“青”這個字,先組個詞。
青天、青雲、青溪,差不多都組過了,還剩什麼?
李世語眼睛忽地一亮。
青塚!
“我知道了!”
一聲低呼,她猛地回頭,頭頂的流蘇正甩了湊在耳邊的公孫嘉禾一臉,垂墜的銀飾扇在公孫嘉禾的臉上,瓷白的臉上肉眼可見浮現了三條紅痕。
“唔。”
公孫嘉禾悶哼一聲,箍著李世語的左手下意識摸摸臉上的傷。被拴在姐姐懷裏的李世語驟然失去重心,一個沒站穩摔了出去。
“誇——嘩啦啦。”
衣櫃門突然被撞開,一團嫩黃的身影從衣櫃中滾了出來,手中的竹筒摔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竹簽子。
還伴隨著李世語答出飛花令喜悅的呼號。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
正在桌邊喝茶說話的皇上和沈青綰同時看過來。
公孫嘉禾從衣櫃門板邊怯生生地探頭,瞄見皇上與沈青綰的目光,嘴角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小心翼翼賠著笑從衣櫃裏邁出來。
“那個……”
姐妹倆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拽著對方的衣擺跪了下來。
李世語認錯認得和連珠炮一般。
“父皇女兒錯了,女兒就是過來找宛嬪娘娘,看看。”
謁陵期間說“玩”字不妥,李世語咽了咽唾沫,忙繼續補上:“女兒忘記了父皇的叮囑,還驚擾了父皇和娘娘,請父皇責罰。”
公孫嘉禾緊隨其後,“都是我不好拉著妹妹才變成這樣的,是我這個做姐姐的錯,請陛下要罰就罰我吧。”
“罰我罰我。”
“我是姐姐還是罰我吧。”
兩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間隙,沈青綰餘光悄悄向後瞥去,偷偷打量皇帝陛下的神情。
她能清楚地看到,皇帝陛下在看到李世語和公孫嘉禾出來的刹那,臉上覆著的一層帶笑的麵具頃刻間破碎,原本毫無攻擊性的眸子一沉,探究的目光幽深難辨得令人害怕。
她的心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