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默把最後五個字咽了下去。
真的沒法開口。除去再一次提起小語的悔與恨,李世默依然覺得,在若昭麵前提起小語,會讓她難堪,會讓她加重自己的負罪感。
她背負的東西已經夠多了,而他不想再聽到她的道歉。
又是沉默,走無可走退無可退的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更理智地先開口。李若昭獨自推著輪椅,停在不敢看她的李世默麵前。
“開誠布公地談吧。寧妃娘娘的事,小語的事,起因是沈青綰,而沈青綰又是我的人。我答應過你不牽涉她們兩人,歸根到底還是我的責任。所以,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關外。李世訓殺小語沒有利益,她應該還活著,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
“所以?”
李世默低頭看她,眼睫還是一如當初似蝶翼忽閃,雙頰因為寒風而泛紅,但臉確乎是比承明宮變時圓了些,難得有些團團的喜氣。
他得出一個可悲的結論,蕭嵐把她照顧得很好。
“實不相瞞,你想借的涼王手上的一千多人,是我的。來這幾日,你應該認識了千夫長胡義恭,那是風波莊的堂主。人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我說了算。你回去,小語我來救。”
“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小語不回去我不會回去。”
“小語回去和你何時回去有什麼衝突?”
又跟小孩子吵架一般,李若昭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
“世默,你知不知道,身為未來的東宮太子,私自出京,勾結邊將便是死罪一條。如果你不回去,朝中李世謙李世訓餘黨隨時可能反攻倒算,還有秦妃李世諍等人虎視眈眈。是,陛下此前確實不會動搖你的位置,但你看看鬧這一出,陛下怎麼可能還會選擇一個隨時都可能出亂子的皇子來繼承大統!”
接下來要說的話並不讓人愉快,若昭喉間微微發澀。
“奪嫡一事,是我預謀在先,是我沒考慮過你的想法,是我趕鴨子上架。但既然你也答應,走了這條路,那咱們兩人也別想著下車。我為奪嫡一事運籌近十年,一步步把你送到這個位置。臨到最後一步,折騰這一出。這十年來我吐的血,吐了個寂寞嗎?”
李若昭生平最討厭拿自己的可憐要挾別人,絮絮叨叨搖尾乞憐說自己多麼多麼不容易換取旁人絲毫的同情。
真可恥。
然而,她卻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在李世默這兒是有用的。不見南牆不回頭的他可能什麼都聽不進去,但說起自己,或許他還能聽得進隻言片語。
可恥而有用著。
或許真的是觸動到某根心弦,李世默再一次把眸子撇開。
“既然身體不適,所以你回去就是了。既然擔心京城變亂,那你回去坐鎮長安,何必來遭塞外風寒!風吟雪瀾!”
帶你們主子回去。
“李世默!”
從未連名帶姓叫過他的名字,李若昭揚聲厲喝幾乎用盡她此刻的全部中氣。
“你我話不說清楚,她們不會進來的。”
李世默一甩袖子。
“你不走,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