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著眼睛,故作著一幅無辜純良模樣,行過的路人許是要以為是我無理欺負了他。
他的那種滋味我不解,卻又清楚的知道其中感受,麵前人月牙白色的錦緞長袍輕擺,我不敢對上他麵容,低頭瞧著他垂著腰際的青玉。
我心有千言來訴愁怨,倒不知如何開口。
“我......”
“好。原來如此。”
我停下哽咽,竟不知淚水淌到了脖子裏,摸到臉皮子上,濕滑一片。
扯著袖子擦幹了淚水,藏緊了委屈和不甘。“我這就走,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也為自己這話驚了驚,又立馬為心中泛起的一絲後悔和不舍而感到羞愧自責,暗罵自己忒沒出息。
可不能再讓他笑我沒出息,言出必行,我咬著牙狠了狠眼色。便化作了煙霧,在他眼前突然消失,叫他真的找不到我。
煙霧飄飄然,我忽得看見他身形顫了顫,眼前之煙霧讓他淡水之麵容流出了異色。
他若不找我,我必不會回頭,寧願做一縷一直飄著的煙霧,也不會出現在他麵前。
果然他真的沒有找我,他自己的日子過得還挺瀟灑,沒了我倒多了幾份清淨,他難得的能抽得閑時去完成他的曲譜。
我太沒出息了,總是飄進來看他,若是當時豎起指頭發下誓言,這時我已經被雷劈得魂飛魄散。
青衫透骨,步於樓深幽。綠柳河畔,不止一人撐著油紙傘,擦肩而略過,於水麵撫過來的風團清冷涼淡。
我最後一次偷偷見他,是飄進了庭裏一個青口白瓷的花瓶中。
此時一個我感到熟悉的廝顫巍巍地跪在地上,等著懲罰。我不知又發生了何等大事。
廝麵前的哥哥冷笑,臉上之刻薄難掩,他將手裏的卷軸盡數朝這廝扔去。
被這卷軸砸了臉,廝吃痛一聲,落在地上的卷軸慢慢鋪開,原來裏頭畫著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是個什麼模樣,我倒看不清細。這廝應該犯了很大的錯,才叫哥哥那麼生氣,以至於發這麼大火。
廝沒有出口爭辯或者表忠心求擾,跪在地上等著降下罰令。
哥哥扔下一隻短刃,便轉身離開,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門啟入眼的日光裏。
不一會兒我便見地上流出一灘血,而這廝默默躺在這灘血中,沒有人來救他。我不知他姓甚名誰,亦不知他這般乖巧地躺著是不是真的不疼。
紙上墨跡未幹,我沾了沾濃墨,又鋪開一張紙。
離了妖族良久,對其中好些事情都不大了解,亦不知是發生了何變故,我二姐堂堂的君後,竟被囚困在牢中。
圓月無邊,盈滿而後便是缺,不會有一隻圓滿的月,命途非總眷顧著自己,自然也不會因拜拜神佛就能避開禍端。
我書了幾封密信給幾個曾跟父親同仇敵愾的叔伯,望他們念顧舊情幫襯一把。
這幾個叔伯知道我還活著,欣喜不已,便暗遣下眼線一路助我回到妖族。
從他們口中得知,我一家失勢敗落的始末,唏噓其中牽動一發而扯及全身的無奈。
一切緣由都是狐族的陷害,迫於狐族強勢壓力,國君得罪不得,治了父親的罪。看起來是簡簡單單的陷害和被陷害。
不過我怎麼也想不通四哥為何變得此般殘忍,認了親不想觸及我們也罷了,他卻顛倒黑白是非,覆了我整個家族。
他是在求取著什麼,或是我們活著擋住了他的去路。
任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四哥必不是這樣的妖,我通曉他善良心性。
我必要找到四哥問個清楚,若他是遭到了脅迫或是有難言之隱,也算是一個交代。
後來我輾轉入了狐族,喬裝成他們同族,當自己是一隻長尾尖耳的狐狸精,才不叫這些好殺異族的狐狸逮到。
此前被偷溜到家中的兩隻狐狸逮到,差點扒了我貓皮,斷了我性命。我自歎狐族之本事甚大,異族也不敢招惹到他們,寧可吃虧也不願同他們交惡。
一來龐大而渙散的族群倒不可怕,反而他們祖祖輩輩都是團結為心。二來是對異族的敵視和防範,知敵可百勝,不過從來沒有異族深入過他們族內摸過他們的底細。
我不知我可會找到四哥。
背後有隻暗操著的利爪,一不留神便遭其一爪,且回過神來茫然不自知。
樹欲靜而風不止,利爪凶猛不失謀略,隻蓄力一擊便身中要害。無源之爪尤不可怕,斬之便了斷了其鋒芒。
隻怕是這爪不知是握在誰手中,深受其迫害,卻不知敵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