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趙老先生去了他的診所。診所開在刹馬鎮臨界的位置,屬於商業街,人流很大,診所裏除了趙老先生還有兩個年輕的實習醫生,都是學中醫出身的,忙碌著給病人看病開藥。趙老先生給我開了病假單子,我又馬不停蹄的趕到林業局,忙忙活活跑了一天,終於辦完了病假。
夜裏坐客車回了老家。
下了車進了屯子,和熟悉的村民打著招呼,溜溜達達回到家,老爺子正在院裏收拾山貨,看我回來了,有些意外:“小三兒,不年不節你咋回來了?”
我小名外號很多,但爺爺從小一直管我叫小三。
我一路上都在琢磨該怎麼問他,老爺子瞞了我這麼多年,必然有他的苦衷。我沒有多說什麼,隻說自己病了,單位給了假就回來了。
老爺子讓我先回屋收拾,有啥話吃完飯再講。
我回到屋裏,把東西都收拾妥當,出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很麻利的燉上了雞肉。大約半個小時,飯菜做好了,院裏飯桌擺好,四菜一湯,小雞兒模糊燉粉條冒著誘人的香氣。
我正要說什麼,老爺子眼神示意:“先吃飯,食不言寢不語,吃完飯咱爺倆在嘮。”
老爺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說說吧,怎麼請病假了?”
我也沒瞞著他老人家,把自己巡山遇到狐狸精,趙老先生又是如何治療的,言簡意賅講了一遍。老爺子從頭到尾沒有插話,聽的很認真,等我說完之後,他重重放下酒杯,長歎一聲:“我想過會有這一天,但沒想到會這麼突然。”
他站起身,年邁的身軀有些蹣跚,我伸手扶她,爺爺擺擺手,示意我坐下。他一步步走到屋裏,很長時間後,捧著一個鐵盒子走了出來。
他把盒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一樣東西,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我接過來看,照片上是一個男人的正麵照,背景是北京火車站,上麵還印著時間,寫著1980年的日期。照片中這個男人很年輕,陽光帥氣,看照片有種難言的氣息,如同滄海桑田的變化。
“這是?”我看著眼熟,覺得有種很濃的親切感。
老爺子一字一頓道:“他就是你爹,叫吳索偉。”
我愣了,這還是老爺子第一次說起我的父親。我從出生後記事起到現在就沒見過爹娘,連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小時候問起爺爺,老爺子告訴我,你父親不學好,是個賭鬼,橫死路邊,讓我千萬別跟他學。
今天看到這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麵孔,我情緒有些低落,覺得喉嚨有些幹澀,眼圈微紅。
爺爺看著照片,嗓音悲涼:“我就你父親一個兒子,雖然我沒有什麼文化,可從小對他的教育也很是嚴格的,這張照片是他結婚前拍的唯一一張相片,那時候前途似錦...結婚之後,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人就變了,開始吃喝嫖賭,挺好的媳婦兒也就是你母親...也離家出走了。”
我趕忙問:“這麼說我母親還活著,還在還在世上?”
老爺子擺擺手,明顯不想談起這個問題,他揉揉眉頭:“我講講你父親的故事,你就知道為什麼你身體裏有邪毒了。”
老爺子喝了一口酒,整理一番思緒,講了起來。我父親賭博,供養黃皮子,後來惹怒了黃大仙,村裏人拿我祭祀...所有事都說了。不知不覺聽完,我都傻了,風有些大,我全身都在發寒。
“爺爺,這麼說,我體內邪毒的來曆是那個橫死的黃皮子?”我問。
“看看你的尕酒窩。”爺爺說?
我脫了衣服,看到那七顆血紅的痦子在腋下如同七星定位。
“張神漢說,黃大仙的陰魂在你體內已經封竅,邪毒入體,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爺爺挺直的腰杆佝僂不少:“孫子,你放心,咱們老吳家就隻有你這麼一根獨苗,我肯定要想辦法把你治好?”
我腦子發蒙,很難接受這些事實,扶著桌子站起來,踉蹌著腳步回到屋裏。夜晚躺在床上,我難以入睡,這些事在我的腦海裏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
說實話,我挺恨我父親的,本來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偏偏染上賭博,搞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也離死不遠,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第二日起來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吃過早飯,老爺子帶我去拜訪張神漢。張神漢是村裏的高人,看事兒算命批八字就沒他不會的,十裏八鄉的人有事都來找他看。我的情況從頭到尾他都清楚,老爺子說,以前我年紀太小,張神漢不給看,現在長大了,時機也成熟了,也該讓他想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