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瑤在蘄春殿用飯的事,很快傳得人盡皆知。雲瑞殿上下喜氣洋洋,篤定自家娘娘果然在陛下心裏是不一樣的,跟著都沾了喜氣。
徐幼瑤自己沒覺得有什麼,畢竟一頓飯下來,籠統也沒說上幾句話。
但看其他人這麼高興,心裏也就暗戳戳地想,成為寵妃指日可待。
嬤嬤盯著鋤月替她更衣,邊道:“不行,這件不好。”
“太後娘娘乃禮佛之人,去長寧殿還是穿素雅些的。”
鋤月就重新找了條月白色的織錦裙,將頭上那些繁重的首飾通通摘了,隻斜斜插上一支青白玉掐絲梨花步搖,搭兩顆珍珠耳環。
連口脂都沒塗。
便是這般清雅的裝扮,竟也壓不住徐幼瑤那精致的嬌豔感,身段婀娜,細腰峰巒,走上兩步便晃得人挪不開眼。
“行行行。”嬤嬤無奈地捂住眼睛,放棄了。
徐幼瑤回身,麵上露出幾分遲疑,眼底神色倒是無辜得緊。
“嬤嬤,我這樣的,是不是不討太後娘娘喜歡?”
嬤嬤就歎了口氣,替她扶了扶步搖:“娘娘隻管去吧,能討得陛下喜歡就是好事,至於太後娘娘……”
太後出身以禮製聞名的君家,十七歲登後位,一生母儀天下,行事周全,從未讓人捉到錯處。
先帝曾評自己這位妻子,興許不是他最喜歡的,卻是最適合做皇後的。
“太後娘娘一生無子,對待其他孩子向來寬厚溫和。因而陛下繼位,投桃報李,素來對這位嫡母禮遇有加,在心裏,是有分量的。”
嬤嬤送徐幼瑤上了軟轎,叮囑道:“即便不能討得太後娘娘歡心,也一定不要留下壞印象才是。”
徐幼瑤點點頭:“多謝嬤嬤。”
軟轎抬起,趁著清晨舒適,一路往長寧殿去。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免也有些喪氣。
聽聞太後最不喜豔麗之姿,有惑主媚上之嫌,偏愛那些通情達理、雅致端莊的大家閨秀。
徐幼瑤將手擱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頗有點醜媳婦要見公婆的緊張感——
若不是先前太後出宮禮佛,早幾日便該見了。
長寧殿有種別樣的寧靜感,來往宮人分明也不少,卻總叫人覺得心裏寧靜。
正殿裏,太後坐在首位,一身赭紅色蜀錦宮裝,裙麵上繡著大片的暗金色鳳紋。
年近半百,又為皇家操勞半生,免不了許多皺紋。但瞧那底子,年輕時必然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
她一手捏著串檀木佛珠,麵上微笑,溫和地同身邊人說話。
安如鬱就挨在她身邊,替她捏肩,偶爾說上什麼,二人會心一笑。
周貴妃立在另一側,低垂著眉眼,彙報著近日後宮事宜。
後宮向來沒什麼重要的事,近日的,無非關於徐幼瑤。
太後早在宮外便聽說新進宮的瑤妃,也想見見。
徐幼瑤緊張地走過去,福了福身:“臣妾見過太後娘娘。”
太後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眉微微皺了一下。
安如鬱瞧見太後神色,心裏一哂,有些幸災樂禍。
早說了,生得太像狐媚子可不是什麼好事。
周貴妃則隻是淡著眉眼旁觀,並不摻和。
“起來吧。”太後到底脾性溫和,便叫她走近些。
徐幼瑤忐忑地走過去,斂著眉眼,盡量讓自己瞧起來溫良。
這才瞧見那一雙瀲灩桃花眼。
太後在宮中多年,見過許多美人的眼睛,桃花眼素來多情,卻沒有一雙如這般純粹明亮,好似盛著最幹淨的水。
她怔了怔,忽然笑著拉過徐幼瑤的手,輕輕拍了拍:“在宮裏可還習慣?”
“一切安好,多謝太後娘娘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