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詩教臉上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方公子,老夫竊以為,你此舉未免有些過於優待他們了,洗不洗澡又能如何?
有花在浴池的這些錢,你還不如買點糧米,給這些災民做些粥吃,也是好的。”
方逸搖了搖頭,“亓大人有所不知,洗澡並沒有那麼簡單。”
“洗澡能洗去人身上的泥垢,也能殺滅這些人身上的跳蚤,保持他們身體的幹淨,進而就能保護他們的健康。”
“所以我安排人手,在洗過澡後,便給這些百姓換上早已做好的新衣,而將那些髒汙且充滿各種病菌的舊衣,命人堆在一處,通通予以燒毀。”
“百姓聚集,最怕就是疫病流行,通過洗浴和更換新衣,可以有效地將疫病擋在營寨之外,這才是我不惜銀錢也要搭建浴池,也要為這些百姓製作新衣的初衷。”
“所以這浴池乃是必需之物,並不是在下故意要給他們什麼優待。”方逸最後說道。
啪啪啪啪,亓詩教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方公子年紀輕輕,卻是思慮深遠,考慮周全,哎,老夫是老了,在你麵前,老夫感覺頗有些自愧不如啊。”
“老夫原以為方公子建設浴池,乃是為了嘩眾取寵,又或是對這些災民過分寬厚,而今聽了方公子一席話,方才明白方公子良苦的用心,這浴池,卻是大有作用,大有作用!”
“原來是老夫墨守成規,卻讓方公子見笑了。”
“不知方公子,你可有功名在身?”亓詩教一臉欣賞之色地看向方逸。
亓詩教作為齊黨黨魁,在大明朝堂上有很高的威望,他宦海沉浮多年,見過各式各樣的官員,但從未見過像方逸這樣年輕而又才華橫溢的少年人。
此刻的亓詩教,是當真起了愛才之意。
麵前的這位少年雖然年輕,但其才學堪稱是深不可測,更為難得的是,他還有一顆願為朝廷效力的赤誠之心。
隻是,他遲早會成為遂平公主的夫婿。
這一點卻是,有些可惜了。
皇親國戚,不得在朝中任職。
聽了亓詩教的話,方逸彎腰施禮,“好叫亓大人得知,在下乃是秀才身份。”
亓詩教摸著胡子,點了點頭。
他是齊黨黨魁,為人忠謹,精明強幹,此刻看到方逸這樣的良才美玉,一時動起了為國薦才,將其提拔起來的打算。
隻不過遂平公主那邊,卻是不好交代。
哎,兩難啊。
亓詩教陷入苦惱之中。
沒有留意到亓詩教的糾結,天啟帝興致勃勃的繼續邁步前行。
腳下雖然是泥土路,卻被人打掃的幹幹淨淨,幾名五六十歲的老者,正手持各種工具,在路上打掃,看到眾人前來,他們急忙恭謹地退到道路兩旁。
“這幾名掃地的奴仆,年歲似是有些大了。”魏忠賢尖聲尖氣地說道,“方公子就如此不體恤百姓麼?”
“哦,魏公公說的是這幾人?他們並非在下的奴仆,他們也是災民中的一員。”方逸說道,“這是我特意給他們安排的工作,也好叫他們賺點銀錢。”
“哦?方卿家為何要用這麼老的百姓來打掃?朕看災民人數很多,豈不是有很多年輕力壯之人?”天啟帝感覺有些奇怪地問道。
“啟稟皇上,臣既然是要安置這些人,總要給他們找到個謀生的法子,這幾名老人,都是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他們年歲大了,做不得重活,所以臣安排他們在這裏掃地。”
“掃地這活相對不累,並且每月他們也有幾百文錢的收入,再加上臣對他們是包吃包住,也就是吃飯和住宿,都不用他們花錢,所以他們對此都很滿意。”
天啟帝緩緩點頭,讚許道:“各得其所,不錯,方卿家你安排的很好。”
“那若是歲數更大的老人呢?無力幹活的那種,方公子又如何安置他們?”亓詩教問道。
“不能幹活的老人,以及沒有父母的孤兒小孩,他們會被安置在營寨的最深處,那裏有一處善堂,可供他們居住和生活,他們的飲食和住宿都由在下一力承擔。”方逸答道。
看著不遠處手持掃帚,臉上帶著滿足笑容的幾位老人,天啟帝麵帶欣慰之色。
隨即天啟帝信步走進路邊的一處宿舍。
屋子裏空間寬大,裏麵兩側是長長的床鋪,每側又分上下兩層,一排排嶄新的被褥整整齊齊地擺在床上,屋子裏散發著淡淡的木料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