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晚上酒醒,四個年輕人圍著炕桌,海闊天空,各道情懷。那李豔以酒遮臉,牢騷盡吐,哪管現眼。一個無辜的少女,身處逆境,今夕何夕,怎能不感歎?隻是李芹頭腦清醒,幾年的相思合盤吐出。兩個雙兒對著這個美好的曾經日思夜想的初戀情人更是慨而慷之,慷而慨之,但見這位好姑娘到現在仍不忘舊情,不顧難走的山路,深情勇敢地來到窮山溝,不惜下視,真的太難能可貴了,怎能不令人感動,隻是境遇與地位懸殊,以後還怎得婉言勸之,天涯何處無芳草,但願你能永遠幸福找個如意的郎君好丈夫……

四個人你說他侃,由於過度興奮,那 地瓜酒是功不可沒,先是酒上頭,一兩個小時過後,腦袋感覺反倒更加清醒,那是因為有興奮跟著,回憶往昔多有惆悵,展望未來;唯有李豔有些悵然,看著雙兒緊盯李芹的熱情眼神,她真有些悲哀,“這雙兒兄弟啥時候用如此眼神看過我”,還有那許家小妞兒的促狹惡作劇,再想著相貌極似的本家堂姐,竟然自慚形穢,“人家前程似錦,我李豔蝸居深山溝,雖有心上人,卻怕是我李豔單相思——剃頭挑子一頭熱,那可就慘了,看那雙兒兄弟一心隻在練功上,哪有半點兒兒女情長”。而雙兒兄弟雖談起往事悵然若失,但接著便又興奮異常,談起武功進境,看樣子那是信心十足,從此練功不掇,終老山溝田園也在所不惜。

四個人嘮到淩晨雞叫,方才迷迷糊糊睡去。早晨菊花與傻兒把飯菜做好,方叫醒四人,雙兒直呼一覺好香,看李芹亦是神情怡然,唯李豔兩眼模糊、哈欠連連。吃完早飯,雙兒兄弟各挎一筐,四個人從屋後上山,但見滿山的林木叢雜,野果掛滿樹枝,那山丁子酸澀難咽,山棗兒更是青澀酸口,唯天天(一種甜甜的成熟時比黃豆大呈黑紅色的野果,草本植物)好吃,你蹲在天天的秧棵旁邊摘著吃,甜絲絲不忍站起,那紫液染唇,牙齒亦盡紫。天天吃不盡,別耽誤了采集野磨,這旮旯屯的後山東西綿亙數裏,滿山到處可見榛棵,棒果青青,含苞不放,待秋後棒果成熟,山民多來采摘,蚱蜢蹦跳,蝴蝶翩舞,蜜蜂繁忙,鶯雀鳴唱,山花爛漫,草樹飄香……

仰望晴空,藍天一色,不及遐思,便亦沉醉當場,四顧野果滿樹,滿山飄香,禁不住心曠神怡,不能自已。李芹眨著大眼,嘴裏咬啜著小丁野果,雖然酸澀卻是爽口,這豐富多樣的山果,她不禁陶醉,“唉,這旮旯屯雖然地處偏僻,可這後山真個是美不勝收,讓人向往啊,倘能畢業能來這山花爛漫野果飄香的旮旯小屯,‘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陶淵明的幾句小詩,內含著辛苦,可他還是堅信憧憬著未來,倘若能夠男耕女織,豈不愜意快活”。

李豔聽著堂姐的話,雖是感悟生活,卻是言有所指,不知雙兒兄弟二人可能詮解,她想著自己被家庭牽連而來到這裏,並無一技之長,那於家雙兒習練武藝,癡迷不知返,看樣子其意甚堅,在這裏要終老天年,“芹姐幸得保送大學,學成有望,理想願望自是不難實現,而我李豔半吊子文化,初中尚沒畢業,若比芹姐豈不是文盲”?想到這裏她又不禁淒然,幸有幾隻喜鵲在不遠的野梨樹上喳喳叫響,喜鵲叫喳喳是給四人送喜吧,想到這裏,她的內心又由陰轉晴,喜上眉梢,“造化弄人,哪管恁多,還是快活些好”,於是她觸景生情,放開喉嚨現編歌詞唱道:“哥哥呀,你長得好,妹妹我要攀高,但願那落花有意,流水別無情,舉案齊眉人稱好,山野田間也能白頭偕老——”“好啊,唱得真好,我妹妹不但嗓子好,編詞也好,如果有那朝霞裏牧童在吹小笛,妹妹放羊把歌唱,豈不更有詩意,想不到這小山坳裏又多了一位民歌手……”

說得四人都笑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但聽鞭子脆響,羊兒“咩咩”,在不遠的西山腳下,正有兩個小姑娘揚鞭趕羊,小雙眼尖嘴快,“那不是蓮兒姐妹嘛,怎麼今天會放羊,往昔都是她爹許師父趕羊上山,聽說這裏以前並沒人養羊,這許師不知從哪兒淘換來的兩隻羊到這兒就下了羔兒,如今三隻羊,恐怕以後這旮旯屯家家都要有羊嘍”,說著他突然揚右手在頭上搖著,嘴上“哦哦”的吟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