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地區或者普通的丘陵地帶,每到秋收前都需組織護青隊,他的職責倒不是預防野獸的禍害,因為隻有偏遠的山高林密地區才常有野豬熊瞎子出沒。而要防範幾個貪便宜的家賊,偷掰隊上的玉米刨挖地瓜花生等等,那護青隊員都是年輕力壯腿腳靈活跑得快的,抓賊追賊那都是手到擒來!有的偷青賊鞠躬哀求,甚至是跪地討饒,不顧尊嚴,醜態百出,簡直是辱沒祖宗,為了幾穗青苞米、幾個地瓜、兩把花生,就幹做盜賊,勿為過小而為之,窮死也不能做賊啊!那一日做賊,終生是賊,被懷疑的黑鍋怎能不醒悟呢?!王主任和幾個隊委正在開會,研究來討論去,對那記吃不記打的野豬真個是沒啥好辦法,有人說鑼鼓喧天、鐃鈸齊響,眾人鳴嗷叫嚷,必然驚嚇野豬讓它遠離莊田,可是那野豬終年草食卻也乏味,想要改善,好不容易盼到了秋天,它也要奮力一搏;你隻敲鑼打鼓鐃鈸再響,隻是震耳於一時。那野豬乍聽之或許心慌害怕,待幾個回合過去,人疲意懶,仿佛是幹打雷不下雨,響動雖大,卻沒有動真格的,那野豬家族們卻是毫發無傷,習慣也就成了自然,人們的喊聲與鑼鼓鐃鈸的響聲雖大,卻未傷損毫毛,那野豬更是聽之任之,你若追之它即溜之,待你懈怠它又複來!你又不能氣餒,事關一年的口糧,堅持到底,不免勞神累傷,急思妙法、快做主張。人與野豬要說嚴重了不啻生死存亡!

王主任見許老英雄駕到,起立歡迎,訴說那野豬的禍害。“我就納悶兒了,前年也曾來過幾撥野豬,讓您領頭把那豬王打住了,打那以後消停了許多,那野豬勢必轉移到了別處,那我們管不了那麼寬,反正是咱們旮旯屯防範的最好,損失的也是最小,今年不知是怎麼了,這野豬群體是商量好了,誓要為那過世的豬王報仇,我看幾乎山裏的野豬都會聚到我們這小屯,這豬群眾多,黑乎乎一片,我們大隊所有的勞動力都出來了,晝夜分工驅趕這些瘟豬,真個是殫精竭慮費盡了心計,仍是難免禍害損失,那鑼鼓震天,鐃鈸更響,那幾個急性認真的人甚至都喊啞了嗓子!雖然是當時嚇退了野豬,可也氣壞了眾鄉親,也累了氣了,莫奈之何!”

許矮子聽了,把手中的棗木短棒往大隊茶桌上一放,咣地一聲大響,隊委們驚呼,這許師傅是嫌我們辦事不暢,把棗木棒子放在當場,是要抽腚,還是挑襠。打屁股不仿,千萬不能挑襠,挑襠要是傷著小腦(陰囊),別說以後光宗耀祖就算勤耕細種恐已瞎忙!文明出口,好言商量,你說咋辦,我們一力承當。但聽許矮子言道“光是敲鑼打鼓,鐃鈸震天價響,不傷野豬一根毫毛,哪關痛癢?而今之計,我們要每個青年人手執一棒,咱們偃旗息鼓,不聲不響,待那瘟豬再來,大家奮力出棒,如若打中那野豬的前後腿,即使它骨斷筋不折,量它也跑不甚遠,我們四麵八方呐喊追趕,那野豬跛腿傷重怎能逃遠,這樣我們合眾人之手不隻命中一豬,待追上緊綁,抬回大隊,給它破肚開膛,逃竄的野豬也必驚魂喪膽,再要敢來糟蹋破壞,一定叫它如此下場!然後我們就是好酒肉香慶祝一場,觥籌交錯,細述衷腸,團結一心,更要光大發揚,此一段本作者醬油打詩,以增趣商。

那許矮子把思謀好了的道眼詳細地在大隊委員會上敘說了一遍之後,大家一致讚同。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既能保衛我們的秋收成果,又能給鄉親們幹澀的肚腹滋潤寬腸,喝酒吃肉,誰能不暢想?眾人歡呼,好事就得喜樂慶祝!主任發話,號召各家各戶,短棒侍候,務必硬木,二寸來粗,一尺多長,棒沉最好,多多益善,好能出手連發,懵中野豬健腿,叫它不折亦傷,在劫難逃;今日傍晚且看我隊社員精神抖擻,東坡田裏就是捉豬的戰場;看那月兒高掛,星光明亮,看準兀兀黑影,咱們就群棒齊擲,管教那瘟豬瘸腿跛行,吱哇嚎叫就縛當場!

是日傍晚,戰役真個打響,那些記吃不記打的可惡瘟豬,就似美帝蘇修一樣,我們不能有半點菩薩心腸!不到天黑,但見在北山窪處竄出來一撥野豬,它們嘴裏哼著豬曲兒“哼唧哼、唧哼唧”,大豬小豬連跑帶顛全哼唧,這豬多音眾,竟仿佛在運動中的進行曲,興致盎然,來勢洶洶,似要把花生地瓜玉米青菜全吃光……

王主任麵對許師揚手道:“可以出擊了”隻聽許師一聲長嘯,聲震山穀,曠野連響空中回蕩,藏在苞米地中的棒子手們相繼躍出,眾人發一聲喊,聲勢震天,場麵壯觀,眾人棒隨聲出,短棒齊擲仿佛箭雨,隨即便聽到野豬嚎叫聲起,顯然被投中者絕非一豬。眾人又連喊連追,隻可惜人慢豬逃快,況且是準備倉促,人隻一棒,一棒擲出便難接續,即使能夠摸黑撿起一棒,那未受傷的野豬也逃之夭夭,鞭長莫及,這棒短更是不可及。這是從人群中突出兩對男女,鼓勇而前,奮力直追,但見那四個人飛奔如矢,眨眼間便不見蹤影;不會兒便聽那山窪低處“吱哇”慘叫,像是那野豬又被擊中;有幾個不甘落後的小青年順著聲音追去,但見大雙和小蓮,小雙與大蓮各縛一大個的野豬,細繩兒緊綁,那豬蹄扣兒就是綁豬的專利產品,麻繩兒雖細,卻是十分地結實,套進兩個豬蹄兒,拴上豬蹄扣兒,那豬蹄是越蹬扣兒越緊,要麼怎說是專為豬玀們研發的專利產品哩;這兩隻瘟豬都有二三百斤重,八個人分四班二人一班抬一豬,吭哧癟肚可也頗費力氣,待把兩隻大野豬抬到莊稼地裏,自有王主任指揮著眾人輪換著哄抬,此役戰果頗豐,一共活捉了兩大三小五頭野豬,旮旯屯一共才有二十幾戶人家,差不多每四戶人家就可分到一頭豬,豈不是回子吃豬肉——那可是肥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