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可是腳下的碎石確實是往昔石山上的鷹腦袋,此刻雖物是人非,但老爹健在家中,況且老爹乃至誠之君子,所說絕非虛妄;不久前這鷹石腦尚還完好、惟妙惟肖,眼下卻是一堆亂石?蓮兒觸景生情,浮思遐想……
小雙見蓮兒腳下的一堆亂石也不禁見景生情,因為是曾見過那鷹腦石,他試著踩了一腳那碎石依然很硬,鞋底早已磨薄,這一腳下去但覺足痛,那碎石卻未動分毫,方信許師的鐵腚是真,鋼臀亦不過分!鐵腚鋼臀,有師若此,雖係徒兒亦是提氣;四個人站在老榆樹下,夕陽斜照、人影奇長,遠望東山隻在眼前。可惜,望山跑死馬,這石砬山要到旮旯屯尚有十來裏地,今日為送遠客、得暇西來,但願那來自川陝腳下的小表弟一路順風平安,小表弟武藝平常,但他的武功基礎確實很好。此次北上姥姥家,也幸得許師間接真傳,待寒假再來相會時,小表弟一定能令大家驚喜,基礎在身,又偏得了許家真傳,苦練武功必能飛突猛進!於雙兒歎息片刻, 於大蓮發話了“咱們還是穩穩當當地走吧,誰也別在較勁了。時間也不早了,等我們到家時也該吃晚飯了,吃完飯咱們還得外甥打燈籠照舅(舊),不能耽誤練功啊。”小雙聞之卻不以為然,“咱們就算閑庭信步,再有一個鍾頭也總該到家了,此刻也不過四點多鍾,立秋後雖然是夜長晝短了,晚上七八點鍾太陽雖已早落,卻仍似晨光;這十來裏地,咱們徜徉在山間小路上,不是自在逍遙嗎?難得一時偷閑,就算荒廢耽誤一會兒也無妨”
四人正在漫步閑話之時,忽然從山路南側竄出兩隻草兔,一躍而過路北。眨眼間便隱沒在綠草叢中,那民間俗傳的兔子一蹦能躍八個壟溝卻是不虛,轉眼便無影無蹤。四人正愣怔間,忽有見一隻紅黃色的狐狸疾奔而至,它歪頭斜視也惶惶然跨路往北而去。想必是乃非分之想,去追那兩隻愛侶草兔,隻可惜他的腳力不濟,恐怕是越追越遠、望塵莫及!此刻風靜草穩,煙塵更是無有。那隻貪婪的狐狸怕是隻能望著荒山綠野覺長歎了;小蓮從路邊撿起一粒碎石,揮手向這狐狸隱沒處擲去,石去無聲
,落處亦是杳然;小雙歎曰“今日送客疏忽,隨手忘帶短棒,不然在那瞬間有棒在手,隨手而發,怕不讓那貪婪的狐狸狼狽難堪。雖擊之不中也會嚇出它一身熱毛!誰讓它癡心妄想、弱肉強食。”小蓮聽著小雙說的有趣不免笑了起來。四個人又發一聲喊,曠野沉寂、遠山吸音、野鳥驚飛、啁啾接響,此情此景又似四英笑傲江湖癡醉曠野,高粱包米夾道相送此樂何及?在近一些路邊的高粱沒人,隨即便遮住了視線,後麵的斜陽跟腚熱烤;小蓮有心去高粱地裏打些烏米以填腹饑;大蓮抗道“暑假之初,那烏米剛發細嫩,實可嚐鮮,亦能充饑。這時已是初秋,烏米雖在,可惜都已老矣,你不嫌棄,吃得你黑乎乎滿嘴,況且又是幹咽,這一路幹渴,倘若吃了那黑老烏米豈不是渴上加渴?再說了烏米乃高粱的黑穗病,細嫩之初食之別有風味,待它黑老之時誰又曉得有毒無毒?於雙兒也頗讚同大連的看法。小蓮自己的主意,竟遭三人反對,明知姐姐說的有理,卻又不置可否,於是又轉了個話題;“似這般走法,這剩下的十裏坡路我們不得走到猴年馬月呀?這太陽跟腚後背好似熱烤,簡直是越走越熱,越熱越渴呀,都渴死人了!”她忽然用手拉住了大雙,卻衝著大蓮笑道“姐呀,你拽著小雙,反正已是汗流浹背了,不如咱們快跑,好早些到家,豈不少遭些罪?”大蓮聽小妹說的在理,於是四人兩對兒便沿著坡路沒命地狂奔起來。好在於雙兒已有三年的習武根基;那許蓮兒更是駕輕就熟,童子輕功一身兼得。就這樣這十來裏路隻用了十分鍾就跑到了犄角堡……
那李豔正與乃父蒔弄園子,聽到腳步繁雜,她不禁抬頭西望,但見雙蓮兒四人兩對手拉著手前後跑了過來。四個人雖是籲喘,卻是笑容滿麵,仿佛樂此不疲、愜意其中。她不禁心生嫉恨,恨隻恨那於雙兒兄弟忘友薄情,卻又是絲毫也沒奈何!人們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是現在即使想要強扭那也是不可能了。瓜熟蒂落甜香兩家,根本就沒有我李豔的份了。鴨子未煮就先飛了,讓我李豔真成了一廂情願。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心中酸楚、悲從中來,兩眼模糊、淚盈於眶。她急忙低下頭來以草帽遮掩,深怕老爹看見又多埋怨。婚姻匹配乃兩廂情願,豈可強求?李立雖知女兒心事卻不願說破。原因是,前兩年剛下鄉時得了嚴重地腰腿痛病,多虧了於家小兄弟上門針灸救治,得以康複痊愈。感激還來不及呢?棒打林中鳥病治有緣人,可這“有緣人”的心並不在女兒李豔的身上,那也是強求不來的。再說了,就憑女兒如此姣好的容顏還怕找不到如意的郎君嗎?或許憑著女兒美好的容貌能在城裏找一位有地位有本事的夫婿,我老兩口晚年不又多了個依靠。女兒雖然暫時淒苦,老爹明白,卻並不放在心上。時過境遷,隨著時間的推移,思念自然就淡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