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翻查群聊裏最靠前的信息,一個轉發消息赫然出現:
大家好,今天我要發布一條令人發指的消息。我的好朋友被設計學院時裝設計專業一年A班殷麗、付紅宇、孫蕾三人打傷致流產,事發近一個月了,她們不但從未道歉認錯,甚至沒有絲毫的悔改之意。我作為目擊者和受害人的朋友,必須將此事公之於眾,為我的好朋友討回公道……
該信息講述了當天事發的詳細經過,並附有兩張清晰的照片。
更令我奇怪的是,發布這條消息的人自稱是受害人的朋友,親眼目睹了整個事件,還幫助並陪同受害人一起去了醫院。
這個人不就是我嗎?
整條信息隻透露了殷麗、付紅宇和孫蕾的大名,目擊者——發布此信息的人與受害人都沒有公開真實身份。
是誰在開這種荒唐的玩笑?
而那兩張照片,一張正是殷麗她們壓倒秦悅悅的瞬間。照片上的秦悅悅正被三個女生按倒在灌木叢裏。她背對鏡頭,披頭散發、衣服淩亂。殷麗雙手撕扯秦悅悅的長發,單膝跪在她的小腹上,付紅宇和孫蕾這兩名幫凶則分別按壓住她的兩隻胳膊,三人均是一副驚愕的表情看向鏡頭。
這分明是她們發現我的那個瞬間!難道我的旁邊還躲著一個人?不失時機地抓拍了那個瞬間,我卻毫無察覺!
還有一張照片是秦悅悅側躺在草地上,身體痛苦地蜷縮在一起。她背對鏡頭,頭下枕著我的背包,下腹部搭著我的那件藍色牛仔外套,身下綠油油的草地上鮮紅的血液清晰可辨。
那個時候的我大概是去接歐陽爍了吧。
我對著照片仔細看了又看,突然發現第一張照片裏的三個人並沒有直視鏡頭,她們眼睛盯著的方向應該正好就是我所在的位置,她們驚愕的表情也正是發現了我坐在那片灌木之後。
從照片拍攝的角度來判斷,偷拍者就躲在我的右後方——那裏不正好有幾棵接近兩米高的冬青樹嗎?我記得,那幾棵樹枝葉繁茂,生長得極密,如果有人躲在那裏,是很難被發現的。
第二張照片,是在我離開現場之後拍攝的。秦悅悅當時疼痛難忍,她幾乎不可能注意並發現有人躲在旁邊偷偷拍照吧。
事實證明,除了我們幾個人,還有一個人也在那裏,並目擊了當天所發生的一切。
可是,當秦悅悅受傷之後,為什麼他(她)不站出來幫忙?為什麼還要拍照?又為什麼時隔近一個月才爆光這件事情?而且還假冒我的身份!他(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Q群和微信群裏的信息在不斷刷新,大家紛紛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對殷麗等人的憤怒與聲討也一浪高過一浪。
這則新聞猶如猛烈的颶風咆哮而來,在平靜的海麵掀起波瀾壯闊的巨浪,勢要吞噬一切。
課間的教室裏,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的人滿臉鄙夷與不屑,有的人興奮雀躍、滔滔不絕。我沒有找到殷麗的身影,她什麼時候出了教室?
第二節課,我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左思右想,我總有一種被人賣了的感覺。
從這則消息透露的內容來看:殷麗、付紅宇和孫蕾是惡人——她們打了人也傷了人——會被眾人斥責、唾棄。受害人是誰已不重要,她不可能也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點我很清楚,大家也不會去關心了。目擊者——受害人的朋友——發布消息的人,大家也不會有多好奇。
然而,殷麗她們很清楚目擊者是誰。
那麼顯然,這則消息爆出來,表麵上讓殷麗等人一時顏麵盡掃,甚至有被教務處帶去問話的可能性。但是,實際上,我們之間原本已經不好相處的關係會突然惡化,甚至會出現難以想象的後果。
到底是誰要在我和殷麗之間火上澆油呢?這樣做對他(她)又會有什麼好處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上午的課好不容易熬過去了,同學們又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我心事重重地收拾課本,不知道接下來又該如何麵對殷麗。如果解釋能說清楚嗎?她會聽我解釋嗎?秦悅悅應該已經看到這則消息了吧?她會不會也認為是我散布出去的呢?
亂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見班導劉老師快速進入教室。他找到殷麗、付紅宇和孫蕾,把她們叫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
我看見殷麗臉色煞白、表情惶恐——學校方麵已經介入了,一定是來找她們去問話的。
“殷麗做的實在太過分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鄭敏的聲音突然從上方傳來,我抬頭,看見她一臉的嚴肅和憤憤不平。
“那就什麼都別說。”婉欣平靜地說。“我們吃午飯去吧,肚子餓啦!”說著,她拉著我和鄭敏一起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