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了一張椅子，靠近病床，挨著杜若曦坐下來。她的眼睛依然停留在李智宸的臉上。
陸英傑坐在床的另一邊，眉毛輕輕皺著，眼睛在李智宸和我之間來回徘徊。
沉默令尷尬的氣氛在我們之間流轉、盤桓，就連心電監測儀發出的細微、平緩的“嘟嘟”聲，似乎都能感覺到不安，忽然變得不規律起來，驚得我們同時看過去。
但很快，它又恢複正常了。
我們三個人同時舒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李智宸。他的臉依然蒼白，安靜的睡顏像個嬰兒一般。
這時，陸英傑打破了沉默。
“蘭小奕，”他慣有的比李智宸更加痞氣的語調，此時此刻完全收斂了，“你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連學校也不去了？”
這類問題的解答我已經苦思冥想了好幾天，直到昨天，才真正獲得最佳答案。卻沒有料到，第一個發出疑問的人是陸英傑。
我朝他友好地笑了笑：“我媽媽的主治醫生要離開新海去往另一個城市，而她的病情正值關鍵期，所以我和醫生商討了相應的對策，決定讓媽媽轉院到他新就職的醫院，這些天，我就是在處理這件事。”
“轉院？到另一個城市？”陸英傑眉心緊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新海腦科醫院就沒有別的好醫生嗎？為什麼要勞神費力轉去別的城市就醫？而且，就你目前的經濟狀況……”
“難道那個醫生要出國，你媽也要跟著轉去國外治療嗎？”突然，杜若曦轉過臉，很不客氣地截斷陸英傑的話。
當然，她很不友善的態度是衝我來的。
“你的這種做法很難讓人理解，”她繼續說，“新海腦科醫院的精神專科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你卻因為一個醫生要你媽媽跟著轉院，去往另外一個城市，這不僅僅是耗費精力和金錢的問題……”她頓了頓，大大的眼睛驚疑地瞪視著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抿了抿嘴，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陸英傑，收回目光，眼睛直視著李智宸安靜的睡臉。
“江教授……江振華教授是全國著名的精神專科醫生，”我認真地說道，“他的醫術醫德我非常認可，而且我媽的治療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期，我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冒險更換醫生……”我頓了頓，語氣更加肯定和嚴肅，“這也是江教授的建議。”
我停下來，再次看了他們一眼，表情十分坦然。
我並不打算做出更多的解釋。把媽媽離開新海，轉往另外一座城市治病的原因推脫給江教授，也是在昨天回來的路上，征詢過江教授意見的。
雖然當時，我請求他允許我用這種完全相反的理由向李智宸的家人做出合理解釋，但江教授似乎並不在意，也不追問我具體原因。
我想，他多少已經猜到些什麼了。他的默認也算是另一層意義上的幫助吧。
至今為止，江教授為媽媽和我所做的一切，暫時，我無以為報，但相信，好人終得好報，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