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緹以為那是一場夢,醒來靜園屋子依然靜靜佇立在那,曲樂菱已然對他冷眼以對,每次著急忙慌將他趕離開她的視線。
即便如此,那也比……好。
墨緹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樂菱的名字,就想曾經最親昵時那樣。為何就找不回當初的感覺,陶翡衣,為何你死了,還不能從她的心裏溜走。
手緊握著,溫潤一片,放在眼前一看,臉色驟然慘白。
葫蘆玉佩是曲樂菱的最愛,即便跌入萬丈懸崖,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接著,不可能拋棄的。
墨緹緊閉著雙眼,隱忍著奪眶而出的淚,但仍有一些突破防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好久沒哭過。
自那些被侮辱,被虐傷,生不如死的夜晚過後,就再沒流淚。他以為,再不能有什麼更觸及心房,但她的離開,卻牽動他的每一根神經。靜園裏,一片廢墟,比昨日更觸目驚心。
正邁步進靜園,卻聽聞身後腳步急促。
“王爺,皇上有急事相召。”
墨緹一看,是皇上身邊的劉公公,麵容急切。
悄悄掩去眼角寒霜,忙柔聲問道:“敢問公公,皇上相召可有什麼急事?”
“老奴不知,近日有幾道南方的折子呈上,皇上每看便眉頭深鎖。”
見墨緹點點頭,遂淡笑先行離去。
墨緹回望靜園一眼,遂去房間,整理容裝進宮麵聖。
待靜園外空蕩無人,牆角畏縮的一團才直起身子,小心地往身後招招手。曲彬鬱嘟囔著走出來,兩隻眼紅腫如核桃。仍舊吸著鼻子,不停抹著淚。
“思姐姐,姐姐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曲彬鬱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原本一直在他那兒玩耍,拿著好吃的東西哄著他,但仍舊被他突然跑回來嚇一跳,還撲在白骨上嗚嗚哭泣。錦思呼吸幾乎停滯,以為他要被處罰,恰逢王爺暈倒過去,躲過一劫。
“小鬱,你先聽思姐姐說,我們先離開這裏。以後姐姐再告訴你。”
“不,我要見姐姐,姐姐在哪啊?”
錦思連忙捂住他的嘴,但他身材高大,錦思嬌小個子扯不動他。隻好哄著他道:“小鬱,現在別吵。”
往他手裏塞了個饅頭,沉聲道:“我現在帶你去見姑娘,吵的話被人發現就見不著。”
曲彬鬱這才安靜,默默啃著饅頭連連點頭,拽著錦思的衣服,應聲跟她離開。
墨緹這邊麵聖才知,江南一帶,江湖中有一派係異軍突起,專殺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以及攔路搶劫的江洋大盜。且他們行動十分隱蔽,所獲的金銀便作私用,有時突發災難,也用以救濟災民。
他們亦正亦邪,朝廷對其頭疼不已。
朝廷畢竟離得遠,即便撥款,也許層層審批,待運到之時,未能有多少。而他們卻是行動迅速,簡單直接,許多人能夠得到救助。因此民間支持的力量還不少。
皇帝頭疼的正是這點,若公開抓捕,說不得遭到強烈反抗,甚至激起民變。但他們截殺官員,若不處置,朝廷威儀何在?且會讓這群宵小愈加蔑視朝廷,日後何感有所不為?
墨緹麵容憔悴,本不欲摻和此事,隻默默旁邊站著。皇帝不斷掃過來的目光,也不能迫使他提起興趣。但皇帝同大臣商量時,卻談到一件細節。便是那些人所使用的武器,竟比朝廷用的還好。
朝廷興武,國家興盛,所用人也不是那般廢柴。雙方力戰,武器隻一碰觸,往往應聲而斷,朝廷派去的人束手束腳,無法酣暢迎戰,因此落了下乘。
墨緹聽聞,雙眸閃過異色。在皇帝重臣束手無策之際,躬身在皇上麵前積極領命。原本皇帝麵色難看,但此番一主動,喜笑顏開。其他臣子也算鬆口氣,暗暗為王爺捏一把汗。
很明顯,若能幫助皇上除去亂賊,今後的天下亦塵埃落定。
待回府,墨緹提報上來的消息梳理一遍,收拾行裝,悄然坐馬車離開。王府內,除管家外,其他人儼然並不知情。他便是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修長的手指撫摸著皇帝親衛交予他的那把一柄利刃。冷鋒之下,盡然是一個特殊徽記。
墨緹冷笑,世人真是容易記性不好。這才兩年時間,竟將陶家引領朝廷兵器的家族給遺忘得幹淨?
這徽記即便隱藏得再好,他也能看出,比先前,隻少幾筆。
沒想到陶家人還未死絕。難道是陶翡衣的貼身侍衛肖九?
揉了揉眉頭,嘴角發出一聲殘忍的笑。她已經離開人世,這些人憑什麼還活在世上。若非她的照拂,恐怕當時在海邊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