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泓捧著手上這薄薄一張紙。紙上字跡娟秀,寥寥數語,簡單的說自己眼下傷勢愈合的不錯,另外問他是否安好。
言語平淡,完全不見任何繾綣之處。好像真的和老友來信似得。
每個字都被他看遍了之後,元泓最終把手裏的信紙折了兩折,放在袖裏。他垂眼看了一眼腳邊的狸貓,之前他覺得這隻狸貓和她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現在看來,分明還是像到了極點。
他伸手過去,在狸貓的脊背上摸了兩下,那隻狸貓心高氣傲,除去在玲瓏麵前乖巧萬分,在他麵前,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元泓從來沒有見過玲瓏在他跟前高高在上神情倨傲的樣子,她對著他,總是笑的甜甜的,甜美裏夾雜著狐狸一樣的狡黠。
明豔而奪目。
可現在看到她送來的書信,言語疏離冷淡,完全沒有之前的親近感。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管是對著她,還是請外家和蘇家對接,都從來沒有透露過半分。
可真的要疏遠,為何還要親弟弟來給他送信,直接送到賀若家,不管是麵上還是內裏的功夫,都做的好。
元泓閉上眼,心中起了波瀾。對著她,幾乎這麼多年的情緒都一股腦全都發給她了。
“郎君?”外麵傳來了樓璨的聲音,元泓讓人進來。
樓璨一進來,就察覺到元泓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樓璨早就發覺了,自從那位小娘子回家之後,他就沒怎麼見過元泓心情好過。之前的元泓如同一處冷泉,不管外麵冷暖,他依然半點不變,似乎不管外麵如何,和他一概沒有任何關係,現在似乎沾染了些煙火氣,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瞧在眼裏,不再和那些佛像似得,像個人了。
樓璨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有事?”元泓開口問。
樓璨點頭,“郎主的六十大壽就要到了,郎主遣小人過來,問郎君回不回去。”
“外祖父壽辰,自然是要回去的。”
樓璨欣喜的笑,郎君都好長一段時日沒有回洛陽了,前段時日,郎主要郎君回洛陽,商議前程,郎君都借故不去。這次願意回洛陽,簡直是喜出望外。
“對了,那個小娘子……”樓璨開口,“小人去打聽了,她腿傷好的也快差不多了。”
這話原本是想要討他喜歡,沒想到聽到他的話,麵前的青年臉色反而有幾分惱怒。
沒錯,樓璨沒有看錯,就是惱怒。
“我沒有問她。”元泓開口,言語極其冷淡,隻是眉宇間,還是流露出一絲惱怒。
樓璨摸不著頭腦,但見狀立刻閉嘴。
元泓一動,貼在胸口的信紙在他衣襟上一磨,提醒他之前她還令親弟送信過來。他扭頭過去。
蘇曇回家之後,直接就去了玲瓏那兒,“阿姊交付給我的事都做了。”
玲瓏喜上眉梢,“那他說甚麼沒有?”
蘇曇搖搖頭。
玲瓏頓時有些失望,不過想起元泓的脾性,也就釋然了。
“阿姊,”蘇曇突然變的吞吞吐吐起來。
玲瓏不耐煩,讓他有話就說,蘇曇這才開口,“阿姊是不是對他……”
玲瓏自幼開始,相貌出眾,不少貴族子弟對她傾心不已。自然少不了各種獻殷勤的。此刻風氣開放,女子騎馬射箭,可放肆在外騎馬馳騁。自然也不會拘束著男女往來。蘇曇自己都不記得到底有多少男子對玲瓏大獻殷勤。
玲瓏對男子的態度,很冷淡,甚至有幾分看猴戲的味道。還
像這樣還讓他去給人送信的,還是頭一回。
玲瓏看了一眼蘇曇,漂亮的長眉挑了挑,絲毫不否認,“他如何?”
蘇曇想起見到的那人,“長得很不錯。”
玲瓏伸手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下,蘇曇摸了下被她拍過的地方,“爺娘知道麼?”
“我還沒說,不過你也不準和阿爺和阿娘說。”
玲瓏突然換了麵孔,蘇曇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答應。
送走弟弟,玲瓏靠在那裏,想到那個清冷自持的道士,拿著她的信,會是個什麼樣子。不由得笑出聲。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她整個趴在隱囊上,想著那個清冷的道士,會拿著她無可奈何,又著惱不已,她就樂的不行。
之前他讓她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怎麼著也得向他要點利息。
何況這事,總要你來我往的,那才有意思,不然就成了她的一頭熱。
一頭熱,不管是男還是女,都沒有什麼好結果的。
自己已經用了那麼多的力氣,怎麼著現在也應該稍微緩一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