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它快要死了。”
女孩的話十分輕,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傷春悲秋的情懷,可能話者根本沒想著掩飾。南宮沫不由得看向她,發現她屈膝蹲著,兩條胳膊交握放在膝蓋上,小腦袋搭在胳膊上。
身上印有丁香花的淡紫色對襟和底下素色的袍子在風中揮舞著,在寬大的衣衫映襯下,她的身姿愈發的纖瘦。再加上烏黑的碎發垂髫而下,修飾著本就瘦削的臉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
南宮沫有種隻要風再大一些,她就會被風吹倒的感覺。這樣的女孩,真的時候爬到馬背上,忍受馬匹的顛簸嗎?
不過,陌生人的人生際遇也不是她能夠左右的,更何況,人家可能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
她便隻當做是無聊打發時間了,便道:“枯葉蝶的美麗或許就在於它那不堪一擊的脆弱吧,在剛好的時候,結束自己人生的征途,對它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兒。”
女孩捕捉痕跡地擦掉眼角氤氳的淚水,倔強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這對它是好事,或許它根本不想死呢,或許它也渴望被拯救。”
南宮沫雖然想狠狠地反駁她,畢竟蝴蝶隻是壽命很短暫的生命,美麗而脆弱是她們的特點,沒有蝴蝶可以活過冬天,就像人終究會死亡一樣。這隻蝴蝶就算不被螞蟻包圍蠶食,也活不成了,犯得著為了一隻注定死亡的渺小生物投注這麼多感情嗎?
不過她也不想無端和人結仇,畢竟她還沒說什麼,對方反應就這麼大了。於是改了口吻:“或許你可以把她做成標本,這樣她就不會被螞蟻拆解的實力破碎了。”
聽到“支離破碎”四個字,女孩如受傷的小獸一樣輕哼出聲,沉默半晌,她也知道蝴蝶的命運無法改變:“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女孩眼前一亮,渴求的看著南宮沫,南宮沫咳了一聲,“我們可以試著接受這個事實,這樣你的心裏就好受多了。”
這顯然不是女孩想聽到的,見她表情慢慢冷下來,南宮沫連忙解釋道:“你我糾結在這一招的生死是沒有意義的,就像站在岔路口的人一樣,徘徊躊躇無法向前終究隻是給自己徒增煩惱。為何不試著探究一下未來的結果,試著做出自己的努力,最後坦然接受這番命運的安排呢?”
“人生的岔路口?選擇……”
女孩沉吟著南宮沫的話,她知道自己似乎說到了點子上,於是賣力地道:“我在書上讀到過,枯葉蝶是群體行動的,落單下來的隻有老弱的蝴蝶。她們會通過螞蟻的幫助,重新回歸土地,而螞蟻是使土地肥沃的關鍵因素。屆時,蝴蝶的養分就會滋養整片土地,而它的後代們也會從此而受益。”
“蝴蝶知道自己的命運,它也選擇了這條路。而當我們在迷茫中躊躇不前的時候,莫要畏懼不前,一味躲避,而是要做到自己能做的,到時候就算失敗了也就不會後悔了。”
女孩備受鼓舞:“你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南宮沫看著她靈活矯健的背影,嘴角抽搐。原來人真的不可貌相,那女孩跑起來,可能比她都快。不過,最讓她無奈的是,現在是學習馬術的時間吧,這樣擅自“逃課”,豈非薄了靜寧公主的麵子?
薄了靜寧公主的麵子,那就相當於薄了太後的麵子,南宮沫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份擔憂。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那邊的包圍圈之外的幾個小女孩的興趣,還紮著兩個朝天揪稚氣未脫的女娃娃打量著飛速閃過的人影,驚訝地瞪大眼睛拽了拽旁邊姐姐的衣角:“姐姐你看,那個人跑得好快。”
女孩不耐煩地把目光從小馬駒上移了過來:“啊?你說什麼呢,誰敢在兒沒規矩的瞎跑……啊!是、是靜寧公主……她怎麼跑了,不學騎馬了嗎?”
兩人的談話傳到南宮沫的耳中,與順著話頭問起“靜寧公主是誰”的小丫頭不同,南宮沫自然知道這次馬術課的主人公是誰的。她方才心中的擔憂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驚訝,自己那番話不會惹禍上身吧。
什麼人生的岔路口,還有她那副憔悴糾結的模樣,再聯想到太後給她決定的那門婚事,南宮沫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不會這就跑回去跟太後提什麼“我不想嫁”、“在某某某的鼓勵下,我要大聲說出來”、“你們不答應我我就如何如何”等等。想到剛才靜寧公主跑走時的歡脫勁兒,似乎就是準備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