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了,常喜終於可以看一看他們到底都送了什麼“獎勵”。
小桃子盤腿兒坐在炕上,嘟囔:“我以為會有獎狀的,結果沒有。”
常喜笑著睨她:“你又知道了。”
許桃桃理直氣壯:“我猜的呀。”
雪林眼看姐姐也有點失落,他說:“我其實已經想到,這事兒給點物質獎勵就不錯。應該不會有獎狀那些東西。畢竟你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就算是陳隊長他們如實上報給你發獎狀,可能也沒人會相信,你真的把人打成重傷。少不得還要扯皮別的。我看陳隊長他們人不錯,既然人不錯,更應該不會希望這事兒變大。再說,在大多數人眼裏,一個姑娘強悍不是壞事兒。但是能強悍到給悍匪打成骨折斷胳膊斷腿兒,就不是什麼很值得宣傳的事兒了。咱們個子高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大一點,說不定他還擔心你傳出這樣凶悍的名聲過兩年不好找對象呢。”
許柔柔反駁:“誰說我要找對象了。”
許桃桃在一旁如同狐假虎威的狐狸,十分的囂張幫腔:“誰說我姐姐要嫁人了?”
雪林失笑,說:“嗯,好,不嫁人,這不重要。我也就是說一說他們可能的想法。當然我不是這麼想的,我姐姐越強悍越好,這樣才不會挨欺負。”
雖然雪林沒說什麼,但是有自家兄弟的支持,許柔柔心情還是一下好起來了呢。
她打起精神,說:“來啊,看看還有啥。”
幾個人立刻圍在了幾個袋子前,還別說,平時自己做做的時候不覺得,這別人用這個袋子裝著東西來走禮,他們看著也覺得還真是怪體麵的。
常喜打開袋子,裏麵是一對兒搪瓷杯子,圖案是最最時髦兒的五角星,兩個搪瓷杯子下麵,則是一塊軍綠色的布料。現在這個布料可是很難得的。
最流行的,也就是紅色和軍綠色了。
她展開比了比,發現如果給許柔柔做衣服,正好能做一套,估摸著,那邊兒也是問過了之後裁的大小。
要說,這搪瓷杯子很時髦,可是對他們家人來說,還不是特別的數得上的好東西。畢竟,他們家自己有杯子啊,也是搪瓷的,好用不好用的,都是杯子。
但是這個布料就很難了。
就不說有沒有票,不好買都是一定得了。這種體麵的顏色,是一來就要被內部搶空的,能剩下的也是很少很少。常喜喜悅的摸著布料,說:“真好啊。”
小桃子抻著腦袋,看另一個袋子,這個袋子裏的東西就比較實用了,竟然是一包白糖和一斤肉。
許桃桃拍手:“呀,太好了!”
杯子和布料是姐姐的,但是肉肉可以全家吃啊!而且,這塊肉上肥肉好多的,小桃子不喜歡吃肥肉,口感不好,而且太膩了,她吃的很少。但是哦,她媽媽是不會做很多肥肉的,他們家的肥肉,一般都是用來做油渣兒的。
這肥肉變成油渣兒,就很好吃了,她喜歡什麼也不放,就那樣吃,香香脆脆的。
雖然做肥肉的時候,不是很討喜,但是成為油渣兒,就是小桃子最喜歡的零嘴兒了。
許桃桃:“我希望,陳叔叔以後還來。”
常喜笑了出來,戳她的額頭:“你個小饞貓。”
許雪林突然開口:“我倒是希望他們以後不來。”
一家人突然都愣了,看向了雪林。
雪林垂垂眼,笑著說:“我不喜歡有客人,招待人很累。”
許桃桃趕緊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今天說話就怪怪的,跟往常不一樣。”
具體是怎麼不一樣,小桃子也說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樣的感覺哦。
許雪林點頭:“可不是嗎?我緊張。”
他溫柔的笑了笑,引得常喜多看了兒子一眼。等到晚上休息,小桃子睡了,常喜起身,許柔柔掙紮也坐了起來:“媽。”
常喜:“你咋也沒睡?”
許柔柔:“我也等桃子睡著呢。”
母女倆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兩個人都湊到了雪林的屋裏,他果然還沒睡,常喜開門見山:“今天來人,是有啥不妥當嗎?”
雪林:“沒有的。”
他點了油燈,說:“上來坐。”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今天是故意表現的有點愣。我如果小小年紀就什麼都遊刃有餘,才是不對勁兒。媽,姐,其實咱們家挺招眼的,你們曉得吧?咱們村裏人都一起時間長了,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陳隊長不一樣,他們當公安的,不說心細如發。總是比別人多幾分眼光四路的本事的。我倒是不怕他們從我們的身份看出什麼,畢竟咱們就是本人啊!我就是擔心,咱們家裏的東西……所以這樣的人,還是不密切交往的好。”
他語重心長:“很多東西,咱們覺得自己藏的好,但是真的藏的好還是假的藏的好,都不好說的!人家幹這個工作,觀察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少接觸這樣的人,才是正經的。”
他也不知道,這個年代藏古玩算是啥事兒,但是他還是很不想冒險的。
常喜和許柔柔點頭,說:“有道理。”
雪林:“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話真是沒錯了,可不是就得小心嗎?
不管啥時候,太過大意都要完蛋的。
雪林拍拍他們,說:“行了,都各自去睡吧。”
他玩笑說:“我們深更半夜的縮在一起開會,看起來真不像好人。”
常喜:“嗤。”
許柔柔揮舞拳頭:“你要是胡說八道,別怪我這個姐姐教訓你。”
雪林:“好好好,教訓我,睡覺去吧。”
雪林打發了他們,心情變好起來。倒不是因為商量好了,而是因為,他們一家人就是很有默契。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就不知道,他爸在省城怎麼樣了。
希望,他一切都順利吧。
雪林躺下,倒是有些睡不著了,都說撿漏有癮,即便不是他自己親自來做,也還是很激動。也不知道,他爸這次能不能有什麼收獲。他們這邊啊,還是差了一點。畢竟他們這邊沒有什麼王都,就算撿漏,也大多是大戶人家留下來的。這種現在損毀嚴重不說,還有很多是被偷偷藏起來了。民間倒是很少。如果在首都或者是西安南京這樣的城市,想來會收獲更多。
不過,雪林也不覺得遺憾,有底蘊兒的地界兒,懂行的也多。保不齊就要露餡兒翻車,現在他們默默的積攢家底兒,未必不好。等過些年經濟發展了,他們一樣也可以入手的。不管怎麼樣,隻要他爸的水平在,就不愁。
雪林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倒是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雪林這邊兒琢磨著他爸那邊,許老三倒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是跟公社的一個副主任一起住的,這位大哥,從一躺下就開始拉鋸一樣的打呼嚕,許老三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
他捂著腦袋,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慘。
這想要賺點錢,想要幹點事兒,真是太不容易了啊。
許老三這次出差,比以往回來的晚了一些,足足過了十來天才回來。不過許老三這次回來,竟然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這位哥似乎每次出門回來,都能給大家帶來一點好消息。
有時候大家其實不指望這事兒能多大,就是希望這日複一日的辛苦工作,能夠多一點滋味兒。好巧不巧,許老三每次都能做到。大隊長詫異的看著他,說:“你說真的?”
許老三挑眉:“你看我像是說假的?沒看袁知青都沒跟回來嗎?讓他在哪兒把後續處理一下。”
大隊長深深的吸氣呼氣,說:“那紙袋子?”
許老三微笑:“我們改進過的,自然是沒有問題。”
其實這個東西,省城的大造紙廠也能做得到,畢竟隻是小小的改動,多個五角星,多個小愛心,這算是啥技術含量嗎?完全不算的。但是雖然不算,誰讓他們價格低呢。
這也是拖了他們是村辦企業的好處,他們不算工資隻算工分,這就比城裏的企業成本小了很多。他們一人一天十個工分已經是最高工分,可是你看看人家大工的工資是多少錢。所以他們壓力小。他們加上圖案雖然也增加了一厘的要價。但是現在有個圖案是相當難得的。
省城造紙廠家大業大,他們自然不可能自己鼓搗山上的野花顏色蓋印,丟不起那個人,也沒人漫山遍野的去找這玩意兒。但凡開機器,這個成本就會高很多。所以從價錢上來說,他們沒有競爭力。
許老三:“他們就算是覺得蒼蠅腿兒也是肉。但是也架不住不合適。收購站人家是要往供銷社供應的,他們在其中還要賺差價呢。我們成本一分六,他們成本就得二分三四,人家供銷社就算想扶持當地企業,也不會幹啊!誰也不傻。”
大隊長這跟著許老三一起幹了這麼長時間,多少也受他熏陶,懂了一點。
他說:“行,造紙廠的事兒,咱們另說。我通知村裏人開會。”
大隊長也是風風火火,很快的,喇叭聲就傳了出來:“各家各戶,奔走相告,安排一個人來大隊打穀場開會。注意,再說一次……”
這個點兒,各家各戶還真是沒有太多人,大人孩子的,都有自己要忙的啊。誰讓他們村賺錢的機會多呢。他們可不敢不把握住,畢竟,周圍幾個大隊可虎視眈眈呢,他們不把握,保不齊這些就能來刨食兒。
都說不準的。
自從養殖的事情上交公社之後,他們大隊現在對外麵的人啊,可是十分警惕的。一些往外說過的人家,還多少受了點排擠。如果不是大家實在太忙,指不定要鬧出一點風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