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倒是沒怎麼，笑了笑，然後說：“坐下吧，我們師生也有幾天沒有見麵了，說吧，怎麼突然想起來找老師啊？”
老師越是笑著說話，林淼淼的心裏就越是難受。
這裏麵的待遇，林淼淼的心裏都清楚得很，就算老師為國家立過功勞又能怎麼樣，充其量也不過是比別人的病人好一點，不用接受那些慘無人道的治療，可還是跟坐牢一樣。
“老師……”林淼淼打算切入正題，“我開始感到迷茫了。”
老師聽到林淼淼說出了“迷茫”這個詞，立馬變得精神起來了。
“說說看？遇到什麼事了？怎麼就迷茫了？”
這個學生是他最得意的學生，這麼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林淼淼迷茫的樣子，因為這個學生給他的感覺總是很明確自己的目標，從來不會疑惑。
“老師，”林淼淼低下了頭，緊緊地咬住了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彌散開來，“我究竟是善，還是惡呢？我錯了嗎？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選擇另外一條路會好很多，您也就不會坐在這裏，而是坐在大學的課堂上，甚至有可能坐在頒獎典禮上呢？”
林淼淼就好像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樣，把自己這段時間想說卻又找不到人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麵對林淼淼的提問，老師並沒有著急回答，他現在也有點疑惑了。
“我的情況您清楚，我就不多說了，從開始到現在，我似乎幹了很多錯事，但是那些事情又不應該說是我幹的，畢竟那個人不是我。”林淼淼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神之中漸漸流露出了恐懼的色彩。
“老師您知道嗎？”林淼淼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我時常會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我是否夠資格做一名犯罪心理學家。這雙手幹了太多的錯事，已經無法挽回來了。我要是繼續錯下去，您會怪我嗎？”林淼淼頓了頓，然後緩緩抬起頭看向了老師，“老師，究竟……誰才是被分裂出來的那一個？”
林淼淼的問題結束了，老師卻沒有給出回答，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林淼淼。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而老師的目光卻沒有從林淼淼的身上移開，他似乎想從林淼淼的身上看到什麼。
“小淼，”老師緩緩開口，“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人啊，更多的時候是出於灰色地帶。至於你的選擇是否會改變接下來的一切，小淼我問你，如果真的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回到那個時候，你還會選擇你當初的選擇嗎？”
老師沒有等她回答，繼續說了下去：“我曾認為，最優秀的犯罪心理學家就是罪犯，因為他們是最了解罪犯內心的人，說他們是最偉大最優秀的犯罪心理學家一點都不過分。隻要你覺得自己夠格了，那你就是。還有你幹過的事，隻要你覺得沒錯，我不攔你，因為我也攔不住你。”
老師暫時停頓了一下，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嘴唇，然後就靜靜地坐著，等候著林淼淼的回應。
“老師，”林淼淼提醒道：“您還沒有說，誰才是被分裂出來的那一個呢。”
老師輕輕笑了笑，然後說道：“小淼，我也有過人格分裂，那你告訴我，我是被分裂出來的，還是主體人格？”
被老師這個問題驚了一下，林淼淼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輕輕搖頭。
老師還是笑，隻不過笑得更開懷了一些：“小淼，對於你來說，另外一個人是分裂出來的，對於她來說，你才是分裂出來的。在這樣的認知前提下，你覺得，水彩是分裂出來的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林淼淼被點醒了，恍然大悟，立馬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老師！我明白了！”然後林淼淼猶豫了一下，“可是……如果我接著錯下去怎麼辦？”
老師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從另一個角度說這個問題。
“小淼，別做側寫師，做最了解罪犯的人，當然，咱們能不觸碰底線就不觸碰底線，或許你到達終點的時候，我已經在那裏等你了。”
老師朝著林淼淼笑了一下，然後走向了看護那邊，示意這一次的探視結束。
老師的話讓林淼淼想了很久，但其實意思很簡單——
隻要目標和重點是對的，過程錯了一點點也不要緊，隻要修正過來了就好了。
這個時候，林淼淼以為她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正要步入光明。
而她不知道的是，更龐大的黑暗正在向她逼近，並準備吞噬她！
來吧，成為黑暗的傀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