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放著抓娃娃機的地方,地麵上的一圈痕跡還在,就連牆麵上被機器擋住而落了灰的地方也是灰撲撲的,一看就是匆忙被轉移走,還沒有來得及清掃的樣子。
不止是蘇湘注意到了,經常在這條線路上往返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都在那兒議論。
那些遊戲機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利潤是非常可觀的,商家沒道理有錢不賺啊?
難道又是下了什麼新規定,不允許地鐵站有這些娛樂設施?
可是這也不可能啊,有從別的線路轉線的乘客說,別的線上都還有。
一個在地鐵站夜宿的流浪漢做了解答,說在昨夜突然來了很多人,把這些機器連夜全部都搬走了。
蘇湘眨了眨眼,又回頭看了一眼她昨天玩抓娃娃機的那個地方。此時那裏空空如也,隻有地上留下的一層灰也被早晨的清潔工擦洗幹淨了。
總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
蘇湘微皺了下眉頭,刷卡進站。
才有點喜歡上那個遊戲機,就沒有了,也不知道那商家是怎麼想的。
早晨的人有點多,蘇湘沒有坐到座位,拉著吊環搖搖晃晃一路到了學校。
因為今天到的時間有些晚,蘇湘拿了教案就急急忙忙的往教室走,隻是人才走到辦公室的門口,教學主任來了。
他攔住蘇湘道:“蘇老師,你等等。”
蘇湘疑惑的看他,電鈴已經響起來了。
——主任,你有什麼事嗎?
教學主任皺著眉,仔細的看了蘇湘一眼,又不開口說話,好像有什麼事令他難以開口似的。
蘇湘眼看著時間又過了一分鍾,又比劃了起來。
——主任,我的課已經開始了,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去上課了。
說著,她埋頭就要往前走,教學主任忍不住的伸手拉住了她,小心的問道:“蘇老師,你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啊?”
蘇湘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她平時規規矩矩的,對學生盡責,對家長也是客客氣氣,能得罪什麼人。
這時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也都看了過來。
另一個聾啞老師比劃了起來。
——主任,蘇老師怎麼啦?主任,你就直接說吧,可別嚇到蘇老師了。
教學主任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來皺著眉看向蘇湘,神神叨叨的壓低了聲音說道:“蘇老師,你被人舉報了。”
蘇湘心裏咯噔了下,舉報?
她又沒有體罰學生,也沒有收受學生家長的禮物,舉報她什麼?
教學主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說道:“有人舉報蘇老師你沒有教師資格證書,不能從事教育事業。”
在學校任教,就要持證上崗,公立學校更是要有編製的老師才可以,但是因為這是聾啞學校,懂得手語的人才很少,學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蘇湘進來了。
蘇湘驚愕的張了張嘴,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本是蘇家養在深閨的女兒,為了挽救家族才被硬塞著嫁入了傅家,之後生下傅贏就在家照顧孩子,直到孩子開始牙牙學語,傅家請了家教老師回來,她就出來找了一份工作。
證書之類的,她從來沒有去考過。
教學主任也怕著呢,因為學校沒有證書就執教的老師不止蘇湘一個,現在蘇湘被人舉報出來,就怕上麵來個檢查什麼的,那學校還怎麼開展下去。
蘇湘急了,連忙問。
——誰舉報的?
教師資格證書這種事,隻有看過她檔案的人才知道,她自己又不會隨便跟人說,而這裏的老師也都知道聾啞學校老師資源緊張,沒事不會隨便說出去的。
所以學生家長,是不會知道她沒有教師資格證的,再說了,她跟學生們的關係很好,他們沒有必要舉報她呀!
教學主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說道:“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啊。你這件事,是上麵壓下來的。”
說著,他豎起一根手指,往天花板指了指。
蘇湘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上麵?教育局嗎?
她擰著眉,心裏發慌,但現在也不是糾結誰舉報的問題了,而是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那現在怎麼辦?
教學主任憂愁的看了眼蘇湘說道:“上麵要求暫停你的職務,蘇老師,這段時間你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說完,他就背著雙手愁眉苦臉的走了出去。
蘇湘雖然沒有教師資格證書,但是她的業務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少了這麼個人才,當然心痛,而且他還怕上麵來查,更讓他頭疼的是,蘇湘這一走,他得找人來補上她的位置,本來人就緊缺,也不知道這風頭要多久才能過去
教學主任走開以後,蘇湘在原地茫然的站了很久。
因為門打開著,外麵的風呼呼的灌入進來,蘇湘擋在門口,整個人被吹得冷冰冰的。
同辦公室的老師看了看蘇湘,站起來把蘇湘拉進來然後把門關上,安慰道:“蘇老師,我看你也別太著急,就先回去再等等消息。說不定等這風頭過去了,你就可以回來了。”
蘇湘垂著眼眸,心裏難受的很。
雖然她才來學校一年多,但是她很喜歡這裏。
這裏的人際關係簡單,學生們都很可愛,同事們也都很友好,而且這裏讓她有種被需要的感覺
但,也隻有這樣了
她木然的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收拾東西,然後在辦公室老師的目送下離開
蘇湘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就這麼“失業”了,一路上腳步都沉重了很多,心裏像是掛了一塊鐵似的一直往下墜。
才間隔不到一個小時,她又返回到了地鐵站。
郊區的人不像市區那邊那麼多,走路也沒有那邊的人那麼趕,她慢吞吞的進站,刷卡,然後在站台等待通往市區的地鐵到來。
掏出手機,想找個人說說她的鬱悶,可是看來看去也不知道找誰來說。
傅寒川
看到這個人的名字,她就把手機又重新的收了回去。
他們還在吵架呢,跟他說什麼,他本就不喜歡她去上課,再說了,她昨晚掛了他的電話,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狠狠的打擊她的。
一路上,一個多小時,她的腦子都是空白的一片,最後還是忍不住的給傅寒川發了個消息:我不能去學校上課了,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傅寒川在北城的權勢這麼大,如果他去找教育局的那些領導們說幾句,不就把問題解決了嗎?
消息發出去的時候,地鐵正好到站了。
蘇湘從裏麵走出來,再一次的回到她出發的站台。
出口的地方依然是空蕩蕩的,那些熟悉了這個站台的人往來的時候,還是會好奇的看了一眼空出來的地方,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裏的娛樂設施一夜之間就消失了。
蘇湘悶著頭往前走,經過昨天她玩抓娃娃機的地方時,腦子裏忽的閃過了一道光。
她的腳步一頓,因為情緒激動臉色漲紅了起來。
她看著旁邊,那個機器留下的淺淺的圈痕,想到了什麼。
抓娃娃機
昨天夜裏,傅寒川忽然打電話過來對她大發雷霆,就因為她在這裏跟祁令揚玩了抓娃娃機嗎!
蘇湘憤怒的握緊了拳頭,一張臉紅的發亮。
她重重的踩著腳步,像是旋風似的回到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