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這是什麼意思?”寧長玨直直地看著寧王後,眼神分外銳利,絲毫不讓。
“本宮做什麼哪裏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寧王後也是怒了,這人今個兒來說了這般多,不就是一直在質問她嗎?她做什麼哪裏能輪到他置喙?況且,他還是她的兒子,怎能這般跟她說話?“且不說外憂,你去宮外聽聽百姓是怎麼說的?人人都說是皇家看不起雲澹是個農夫。”
寧長玨並未收斂,其實兩人的關係遠沒有外人看來那般好,旁人都說王後和太子母慈子孝,隻有兩人明白,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他冷笑一聲:“母後以前不說,偏偏昨個兒去無憂宮見了人就去請了父王,母後當真以為兒臣是個傻子嗎?敢問一句母後,兒臣還是不是你親生兒子?你偏要幫著外人。”
寧王後心頭‘咯噔’一聲,臉上倏忽閃過一陣慌亂,很快被氣憤掩蓋:“你個混賬,胡說什麼?莫非是生來跟本宮討債的?本宮一心一意為你,怕你做錯事,為你鋪路,你卻來這般指著本宮的鼻子罵本宮,哪裏去學得這麼些個玩意兒?”
寧長玨被寧王後這一通罵,心裏的氣焰倒是熄了幾分,可卻更加心涼了。“若是母後真怕兒臣做錯事,這事兒就該私下裏跟兒臣商量,兒臣自有法子摘掉自個兒,也不會失了父王的信任。”
寧王後麵上愈發惱怒,氣得臉都微微有些紅,想起昨個兒雲澹時他對自個兒的態度,心裏那火就更是冒得高了:“不過區區一件事兒,你父王哪會這般容對你失去信任?你休要在本宮這裏說這些個渾話,本宮看你是翅膀硬了不將本宮放在眼裏了。”
跟寧王後吵了這一番,寧長玨漸漸冷靜了下來,兩人對峙半晌,他終是躬身告罪道:“母後,是兒臣的錯,兒臣也是急了,還望母後恕罪。”
寧王後也有些不忍了,這孩子幼時還是挺喜歡纏著自個兒的,可自個兒向來是不冷不淡的態度,也不知是傷了這孩子的心,還是旁的什麼,這孩子從十歲那年開始卻突然對自個兒疏遠了。
其實,她那也是遷怒,在雲澹麵前沒得個好臉色,心裏一直窩著火的,這會兒寧長玨又惹著了自個兒,她就順勢將火給撒出來了。自個兒為救雲澹,確是是有些心急了。她本該好生跟他說道的,罷了!
“母子哪有隔夜仇啊?你自個兒明白了就好,回去泡個澡,好生歇息。”寧王後說完擺了擺手,分明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
寧長玨顯然也是,恭敬地又行了一禮,便告退了。可他的心境已然不同,走出鳳儀宮的那一刻,他心裏便明白,他跟寧王後的博弈開始了。這人,再不是他的母後。
以前也是知曉的,可是,這一次寧王後讓他看得愈發明白,親生的兒子到底是不同的。沒錯,他不是寧王後的兒子,他十歲那年便知道了。
他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隻要真正的太子回來,他可以隨時被舍棄。而這個人回來了,並且,她已經知曉了。她這是要為自個兒親兒子鋪路呢,而他就是一塊墊腳石。
說來真是諷刺,連這個名字都是不屬於自個兒的。
寧長玨有一瞬間想哭,可是卻突然覺得,連哭都是多餘的。沒有人會在乎,更沒有人會心疼。
而且,他沒閑工夫去失落、傷心,他還要趕在王上下旨前讓寧王打消放了雲澹的念頭。若是等王上下了旨,他便再沒了機會,王上不會一再更改旨意,誰都知曉天子權威神聖不可侵犯。
這日,水悠和雲澹又在院子裏坐著,不過是坐在石凳上。雲澹看了眼不遠處的秋千,臉上帶著些笑意,打趣道:“怎麼?今個兒不鬧著要去坐秋千了?”
紫蘇顯然也想到了那日差點從秋千上掉下來的事兒,垂著頭憋著笑了兩聲。
水悠聽了雲澹的打趣,白了雲他一眼,又瞪著紫蘇道:“怎麼?你什麼時候被他給收買了,合著夥來的欺負我?”
紫蘇知曉水悠是在同她玩笑,臉上的笑容也沒收斂,道:“公主說得哪裏話啊?隻是想起以前公主纏著蘇將軍要秋千,這會子是看見秋千都要繞著走,覺著公主實在是個真性情的人。”
言罷,紫蘇才驚覺自個兒提了個不該提的人,她連水悠和雲澹的臉色看都不敢看,忙跪下去認錯道:“是奴婢失言了,還請公主、公子恕罪。”
水悠不覺有什麼,雖說對蘇軒心裏還有些氣,可想到自個兒求得了自個兒娘親一句話,心裏也稍稍放下心來,這會子提到他,她倒也不至於遷怒。至於紫蘇做的那些個事兒,她既然不計較了,就不會再秋後算賬了。
“你害怕個什麼勁兒?起來吧,膽子忒小了些。”水悠漫不經心地端起了麵前的茶杯,“看你還敢不敢笑話我。”
紫蘇聽水悠這般玩笑似的說話,心落回了原位,見雲澹也沒說什麼,知曉這事兒是真的過了。“奴婢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