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澹從來沒見過水悠這般,水悠是溫柔的,可她也是固執的,他從來都清楚。她的固執總是隱藏在溫柔中,讓你無法拒絕。可是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表示拒絕,她不要。
高公公見狀,臉上仍是帶著笑,勸道:“公主,這是王上的命令,若是耽擱了……”他說到這兒頓了頓,一副很是為難的模樣,“王上怕是不會饒過奴才,還望公主高抬貴手。”
高公公對著水悠時還是一如既往地恭敬,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對水悠再沒有上回去清水村宣旨時的熱情和諂媚了。他話裏說的是不會饒過他,其實也是在提醒水悠,她大勢已去,王上不會像曾經那般寵愛她了,還是不要再惹怒王上的好。
雲澹自然是不願讓水悠在宮裏難做的,隻好對高公公微微躬了躬身子,卻是不卑不亢地賠禮道:“高公公,實在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還麻煩你讓我同水悠再說說話。”
水悠是氣極了,高公公又這般說,隻想著那還得了?若是真讓他們將雲澹帶走,他哪有好日子可過?
想著,她四下看了看,看見了侍衛挎在腰間的佩刀,趁他們不備,一把將刀抽了出來,一屋子的人都受到了驚嚇。要知曉,水悠好歹也是個公主,他們不敢跟人動手,而她想要他們的命,他們也隻能受著。
雲澹也沒想到水悠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倒是不做他想,就怕她拿著刀一不小心將自個兒給傷到了。
真的是想什麼來什麼,隻見水悠一把將刀舉到了自個兒脖子上,對一旁的高公公和一幹侍衛吼道:“若是你們敢將雲澹給帶走,本宮就死在這兒,看王上會不會讓你們給本宮陪葬。”
無憂宮的一眾宮人也萬萬沒有料到水悠會這般激動,紫蘇見事態發展成這般,又是著急又是自責,眼淚都急出來了:“公主,您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雲澹看了眼架在水悠脖子上的刀,是又怒又急,道:“水悠,你這是做什麼?想撇下我嗎?我們昨個兒晚上不是說好的嗎?你等我回來。”
高公公在王上跟前待了那麼久,也是曉得王上的脾氣的,況且水悠還是安樂長公主唯一的孩子,若今個兒真在他麵前出了什麼差錯,他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一想到這些,這大冬天的,他臉上的汗水都冒出來了,也忙勸道:“公主,萬事好商量,若是你這一衝動,可讓……”他飛快地瞥了眼一旁的雲澹,又道,“駙馬怎麼辦啊?”
高公公說著,不忘將右手背在身後向一旁的侍衛示意,有兩個侍衛見著,立即會意,悄悄出了無憂宮去跟王上稟報了。他們可不想擔罪責啊!
水悠如今哪裏聽得進這些個人的話,紅著雙眼,道:“本宮不信,雲澹跟著你們走了,他哪裏還有活路?若是……”
她似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個兒的意思,微微垂下眼思考著,嘴唇翕動,良久,才抬起頭,接著道:“若是他去了天牢,肯定會被你們處以極刑,被你們嚴刑逼供的……”
雲澹想起了水悠以前也被魔怔了似的,曾經想要自我了斷,她說自個兒那是生病,這是犯病了?可她曾說過她犯病的時候是沒有神智的,而這回她分明是能聽見他們說的是什麼啊!而且她已經很久沒犯過病了啊!
一想到這些,他就更是放心不下她了。“水悠,不會的,他們不會再這般了,我會盡快回來陪著你的。你不要傷害自個兒好嗎?”
水悠晃著腦袋,就是不肯,眼見著她脖子已經被自個兒割破了,卻是毫無所覺般。雲澹也不知這是個什麼情況,隻想著是不是她的病好些了,不過沒好全?
可他哪裏知曉其實水悠根本不是因著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犯了,而連她自個兒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做出這樣的事兒,明明她是個對任何事都是很能隱忍的人,甚至在她父母去世後,她沒什麼朋友,就那般一個人生活了那麼多年。
“顧長寧拿刀架在自個兒脖子上?”顧蘭心聽了這消息微微愣了愣,隨即臉上掛上了抹笑容,端著茶杯的手都有些抖,足見她是有多高興,為了壓製住這種激動,刻意輕飄飄地說了句,“最好死了才是。”
她看著來跟她稟報這消息的宮女,臉上笑意更盛:“這消息哪裏得來的?”
那宮女垂著頭恭敬答道:“方才奴婢去給殿下奉茶的時候聽見從無憂宮來的侍衛說的,殿下已經趕去了。”
顧蘭心捏著茶杯的手這會兒都還微微地抖動著,聽了也沒再說什麼,道:“做得好,下去領賞吧!”顧長寧,就算這次你不死,也會使王上愈發厭惡你的。
雲澹看著那薄薄的刀刃兒劃破水悠嫩白的皮膚滲出點點血跡,隻覺那鮮紅的顏色怎麼看怎麼礙眼,而那刀似是順著水悠的脖子插進了他的胸膛般,痛得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