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風格幾乎大同小異,白無淵陳設與秦崢房中也別無二致。
秦崢進來之後,隻見對方不慌不忙的將自己請到了座位前,又給他倒了茶水,卻隻字不提別的事情。
眼見得對方眼帶笑意的將茶水遞過來,秦崢忍不住皺眉,並未接他的茶水,而是問了這麼一句話。
方才在路上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給自己賣關子了,若不是想知道這人是不是真的有線索。他才不會跟過來。
聽得秦崢這話,白無淵隻是抿了抿唇,溫聲笑道:"秦大人莫急,且稍等一會兒。"
他一麵說著,一麵自顧給秦崢將茶水放在他麵前,又將東西都歸置好了,這才起身走到衣櫃前,敲了敲櫃子門,道:"老夫人,出來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便見那櫃門被人從裏麵推開,旋即便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像是才哭過,一雙眼睛腫的核桃似的,身上衣衫襤褸,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
大抵是因為在櫃子裏待得久了。才出來看到光,那老太太下意識的拿手擋著自己的臉,繼而囁嚅的行禮:"給二位大人請安。"
她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被人捏著脖子似的,連說話都有些費力。
秦崢見她這模樣,微微眯了眯眼,打量著這個女人。
她受過刑。
常年跟各種刑具打交道,可以讓秦崢十分輕易的看出來,這老夫人是被人嚴刑拷打過的。
對一個老夫人下手如此重,若她不是罪大惡極之人,便是對方著實不是個東西。
見秦崢審視的目光,那老夫人一時有些恐懼,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白無淵。
下一刻,便聽得白無淵安撫道:"老夫人,您莫要害怕,這位是大理寺卿秦大人,出了名的公正廉明,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您有什麼冤屈,隻管跟他告狀便是,秦大人一定會管的。"
聽了他這話,那老太太才壯了壯膽子,悲愴的磕了個頭,哭道:"青天大老爺,求您給民婦做主啊!"
到了此時,秦崢才收回審視的目光。隻問道:"你有什麼冤屈?"
白無淵不會無緣無故的給自己帶過來一個老太太,除非這人身上有什麼線索。
他說話的聲音不怒自威,卻反而讓那老太太的心定了定,深吸一口氣,方才顫聲道:"回大人,民婦夫家姓趙,家住鄧縣城北,兒子是個貨郎,原是靠著開雜貨鋪為生。可年前,我兒被人蠱惑,吸食了一種叫"極樂"的藥物,之後便上了癮,傾家蕩產不說,最後連命都丟了去!民婦狀告無門,反而被官府毒打一頓,如今走投無路,隻求大人能還我家一個公道,懲治惡人!"
她說這些的時候,神情裏滿是恨意和悲哀,從出事之後,趙老太已經尋遍了所有能想的法子,可誰知到如今都不曾有結果,反而連她也差點丟了命去。
趙老太倒是不在乎自己這一條命,反正也沒幾天好日子可活了。
可問題是……若連她都死了,誰來給兒子討個公道?
眼見得她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泣不成聲,秦崢卻是看向白無淵,漠然問道:"這便是你說的線索?"
這種事情,原該歸縣令管轄,便是縣令不管,自有往上的州郡。更何況,說句不好聽的,那個所謂的會讓人上癮的"極樂",怕是與五石散相關之物,因此喪命,又如何討公道?
聽得秦崢這話,白無淵卻是歎了口氣,道:"大人,可不止這些。"
他遞給趙老太一方手帕,一麵道:"老太太,您先別急著哭,繼續說下去。"
那趙老太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方才繼續哽咽道:"是,大人,民婦知道自己的兒子吸食了那些東西。原不是什麼長臉的事兒,所以原本是沒打算追究的。可是後來……民婦發現,有一群人專門騙人吸這個,隻待上了癮,便先榨幹家中錢財。其後連命都得要了去!大人有所不知,民婦的兒子不是死於"極樂",而是被人撞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