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細講(1 / 3)

“山長想借此訓練他們處變不驚嗎?”

“考場上什麼事都會發生,有時候你不惹事兒,事兒都會主動找上門來,早點做好準備沒有壞處。”

“山長準備怎麼做?”

李山長聳了聳肩:“偶爾來一兩次夾帶、誣陷、屋頂滴水也是可以的。”

如玉公子了然,默默為潛江書院的學子們點蠟,看來他們不僅要把文章寫得爐火純青,還要頭腦靈活的與突發狀況鬥智鬥勇。不過,如玉公子覺得李山長不是一個膚淺的人,要隻是為了模擬考試這一個目的,其實大可不必買下這麼一大塊土地,隻要臉皮厚一點,多去刺史府走兩趟,和宋刺史分析一下切身利益,宋刺史定會看在以後管轄範圍內多出幾個同僚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貢院出借,現場實地模擬考,考試的緊張感、刺激感不是更能讓學子們感同身受嗎?”

“山長的目的怕不僅僅於此吧,在下也不是那精於小道非要挖出個子醜寅卯之人,山長方便的話就與在下說說,介意的話在下也會識趣閉口不言的。”

李山長迎著如玉公子坦率的眼神注視良久,如玉公子依然麵不改色的坐著,他隻好自說自話:“買下這一塊地,說實話要動用祖上留下的大半家產,再把施工、修葺、粉刷等等的費用算上,積蓄也就所剩無幾了。花費這麼大代價就為了建幾間號舍,不僅浪費土地也耗費精力。”

和樂郡主在一旁無聊的扯著手指頭,耳中時不時的聽見徒弟“土地”、“號舍”、“積蓄”、“浪費”這樣的字眼,她想了想,抬頭衝李山長笑道:“山長你要是想掙錢,可以蓋幾間房子出租啊!”

李山長原打算欲揚先抑,先訴艱辛後揚誌的計劃就在這三言兩語中破產了,剛剛說到難處時他臉上顯現出的愁苦之色霎時也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憋屈不滿。他心中暗想:和樂郡主到底養尊處優,什麼也不懂,太天真,啥也不懂,說出的話就像來堵他的嘴似的。他們這兒談的是擴建書院的事兒,怎麼到她那兒,就跨行了,改成房產中介了。再說士農工商,商排最末,他們這培養飽學之士的清貴地方,怎麼能大張旗鼓的行牙行買辦之事,這不是砸了自家招牌,搶了同行買賣,裏外裏都虧,裏外裏都不是人,有辱斯文。

於是他決定不再拐彎抹角、暗藏玄機了,要再這麼七拐八繞的,指不定還要再添多少堵心之言呢!他抬起衣擺,伸手指著泯江邊的河堤,對兩人解釋:“號舍我打算建在江堤邊,那裏靠水,除非遇到船隻,其他時段相對比較寂靜。雖說要磨練學子們的心性,看看他們在鬧市中能不能靜下心來讀文章寫文章,但真要是把號舍建在街邊,他們說不定被車水馬龍、繁華街景吸引,生出了玩心。再者街邊容易逃竄,他們逃課而出的幾率也大,安全就得不到保障。江堤內側不僅安全,而且吵雜聲也會低一些。靠街邊這一側我打算做成實踐課的教舍。教學子們學一些市情經濟,定期給他們布置一個課題,讓他們分成小組,走訪街市後寫一篇心得或解決方案的文章。我們這些夫子總得想辦法讓他們通事務、識時務,他們將來有幸上京王殿問策時,也不至於書本外的內容一句也答不上來。”

“山長想法倒是好,隻不過問些市價幾許,布價幾何,田可增產這樣的問題是否過於雷同了?朝中的大人們雖不知米價幾許,布價幾何,但他們可以決定增價或降價。至於田可增產這一問題,則由大司農來回應。潛江書院的學子再優秀也比不過為官數載的老油子們。”說完,如玉公子對他禮貌一笑。

李山長覺得如玉公子的笑如箭一般紮向他的心口,他有些不舒服,不過也得承認人家說的對。人家是官宦子弟,權貴之家那種打壓外人給人下馬威的手段層出不窮,他們奉行的是你弱就是你的錯,趁你弱把你掐滅,難道要等你長成團滅他們。李山長知道官場的步步驚心,但是身為一名師者他的職責是傳道、授業、解惑,他要做的是培養正直、善良、明理、明是非的讀書人,而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讀書不是讓人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不然為何書院每年都有農假呢?就是為了讓學子知道米是從地裏產出的,地裏刨食很辛苦,產出的糧食交完稅後剩下的才屬於自己,要感恩父母的辛勞,要珍惜自己讀書出人頭地這個機會,等到學成之後再反過來報答父母,想辦法讓農民吃飽飯穿好衣。學習《四書》、《五經》就是為了學會做事的標準,做人的準則。而經曆則是鍛煉學子做事考驗其人品。要想事事周全,他們還需千錘百煉,書院給他們的考驗隻是一個小小的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