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二字令李心玉特別不自在,她伸手去搶裴漠手中的劍,“再廢話就還我!”
裴漠卻仗著自己個子高,將劍高高舉起,使得李心玉跳起來也夠不著。
李心玉伸長了手也夠不著,寬大精美的袖口滑向小臂,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裴漠的視線落在她如玉的皓腕上,眸色深了深,隻覺得襄陽長公主也就是個沒長大的姑娘,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憎。
她本就生的美,是張及其討喜的臉,笑起來更是明媚。
裴漠喜歡她的笑,幹淨,明麗,仿佛可以蕩清一切憂愁。
不知為何,裴漠對她放下了不少心防,想也不想,竟直言問道:“你待我,不像是待一個低賤的奴隸,我能感覺到你是在乎我的。”
“誰在乎你了?本宮二十六個……”
“知道了,二十六個男寵,公主說了多少次了?”一提起這些男寵,裴漠剛撥雲散霧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層陰雲。他略帶酸意地問:“加上太史令賀大人,該有二十七個了罷?公主何時將他們並排牽出來溜溜?”
“裴漠,你真是越發放肆了,誰讓你這麼跟本宮說話的?”李心玉不太喜歡他這般咄咄逼人的樣子,總覺得像是脫了韁繩的野馬,難以掌控。她倚在廊柱下,伸手去摳上麵的雕花,哼道,“本宮有多少個男寵,與你何幹?”
“自然有關係。”裴漠想了想,有些為難地說,“算上太史令大人,我就該排在二十八號,若是再添兩個,我跌出了前三十,豈不是一個月從頭到尾都服侍不了公主了?”
“你……”李心玉目瞪口呆地看著裴漠,半晌,顫聲問,“你吃錯藥了?你是裴漠嗎?”
裴漠恍若不聞,將臉側向一邊,理直氣壯地說:“我比賀知秋先來,我要排在他前麵。”
“……”
李心玉緩緩收斂了嬉笑的神色,麵容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她沉默了許久,仿佛陷入了回憶的漩渦,半晌才一字一句道:“這不是前麵後麵的問題。裴漠,本宮告訴你,你是本宮的打奴,不是男寵。”
裴漠垂下眼看她,睫毛顫了顫,問:“有區別麼?”
李心玉凝望著裴漠,眸光閃動,眼中滿是與年齡不符的通透,“我從未把你當男寵對待。別人都可以是,你不可以!”
冬雨蕭瑟,孤鴻聲遠,屋簷上的雨水地落在青石台階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來清歡殿這些時日,李心玉一直都是笑吟吟的,這是裴漠第一次看見她如此疾言厲色。那一瞬,裴漠已然忘記了自己接近李心玉的初衷是什麼了,他隻知道自己此刻滿腔的不甘和失落。
裴漠甚至來不及細想自己究竟在不甘些什麼。
靜默片刻,他率先開口,問道:“為什麼我不可以?”
為什麼?
這個答案,李心玉已經用命來償還了。她不想裴漠再走前世的老路,她隻想他安安分分的,做自己身邊最忠實的一條狗,一條永遠都不會反咬主人的狗。或許有一天,待他消弭仇恨,她會放他遠走高飛……
“是我的樣貌不如他們,還是如你哥哥所言,我奴隸的身份配不上你?”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裴漠又問了一遍,神情認真,如同一個迷惑的孩子在請求先生的解答。
李心玉不想直視他的眼睛。他的眼太深邃迷人,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溺死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