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茵有些緊張,低著頭小聲道:“回殿下,是。”

“琴茵膽子小,沒見過世麵,公主勿怪她拘束。”

趙夫人是個人來瘋的話癆,嘴一張便停不下來,憂歎道,“說出來不怕公主見怪,表妹十七歲時曾訂了一樁姻親,可惜男方短命,還未成親便死了。這女方還未出嫁便死了未婚夫,總歸有損名聲,因而她這婚事拖到了二十三歲也未曾定下。我也是近來才想起,韓國公韋大人不是也喪妻多年,一直未曾續弦麼?臣婦就想著做個媒,將我家表妹介紹給他。”

“韓國公喪妻多年?”李心玉有些訝然,問趙夫人道,“他年紀比你表妹要大上許多罷?都可以做她爹了。”

“公主年少,不懂這些。”趙夫人掩袖大笑,“這男人啊,年紀大一點才會疼人。何況我這表妹與韓國公乃是同鄉,豈不是天定的良緣?可惜方才欲界仙都走水失火,韓國公匆匆趕往那邊救火去了,沒能和琴茵見上一麵。若是公主得閑,也幫臣婦去說說這門親?放眼整個長安女眷,就您的麵子最大,您去這事兒一定能成。”

李心玉現在滿心都是裴漠,哪還有心思管什麼說媒拉纖的事?也不知裴漠此時出宮了沒,有沒有順利救出柳拂煙……

想到此,她意興闌珊道:“本宮還未出閣,不適合做這些事。陳太妃不是韓國公的表妹麼,又是後宮之長,由她出麵比本宮合適。”

“哎呀你看我這榆木腦子,怎麼沒想到太妃娘娘!”趙夫人喜笑顏開,福了福禮道,“多謝公主殿下指點臣婦。”

李心玉點了點頭,轉身要走,趙夫人又‘咦’了一聲,問道:“公主今日用了什麼口脂?這顏色又亮麗又潤澤,當真好看得緊!”

女人們一提到妝奩之事,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李心玉素來喜歡搗鼓妝容和音律,瞬間來了興致,頗為得意道:“這是本宮獨創的口脂,乃是用四月初四晨間初綻的赤薔薇花心,混合南海珍珠研磨成光滑的細粉,加上春日桃花花蕊上的半瓶清露和上等的蜂蜜等調和成泥,拌上明珠粉,抹在唇上隱隱發亮,燈光下尤其漂亮,如同萬千星塵碎在這口脂當中。”

趙夫人一聽頭都大了,連連擺手道:“我的公主!這小小的一盒口脂,得花去多少人力物力呀!臣婦乃是粗人,做不來這細致的活兒,光是采集半瓶清露就要了我的老命了!”

李心玉笑笑,隨口誇了她頭上的簪子好看,兩人聊了一會兒,各自散去。

李心玉打著哈欠獨自走下望仙樓,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方才趙夫人說漏的一個細節,恍如一道靈光劈過腦海。

似乎聯想到了什麼,她腳步一頓,僵立在原地。回頭望去,望仙樓上空無一人,早已不見了趙夫人的身影!

雪琴在樓下候了許久都不見李心玉下來,不禁心生擔憂,便提著花燈上樓去尋她。走上去一看,李心玉正獨自一人站在空蕩的樓道上,神情肅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公主?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這?”雪琴忙走過去,替她攏緊了鬥篷,問道,“您的打奴呢?”

李心玉將視線從虛空處收回,也不回答雪琴的問題,隻推開她的手步履匆忙地下了樓。

片刻,她停住腳步,沉吟一會兒方道:“雪琴,你去東宮走一趟,讓皇兄去查一查這幾人……。

說罷,她附在雪琴耳邊,幾番低語。

雪琴領命,又有些不放心道:“公主,一定要現在去麼?要不,我先送您回清歡殿?”

李心玉搖搖頭,“不必了,你按照我說的去做。這裏離清歡殿不過一刻鍾的腳程,本宮會讓禁衛送我回宮,不會有事。”

而此時,欲界仙都一片混亂。

因順風,朝鳳樓的大火差不多燒掉了半條街,濃烈的火光衝天而起,宛如地獄紅蓮。地上的人逃命的,救火的,奔走呼號,混著劈啪燃燒的聲響,好不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