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瑨捏著那本奏折,放緩了腳步慢吞吞走著,小聲說:“你反正有人在等著,年紀又小,晚兩年再嫁又有何關係?不像我……”
“皇兄,你真的還要繼續等下去?”
“嗯,再等一陣罷,也許哪天她走累了,就回來了。”
“今日你看的那些奏折裏,有不少是勸你納太子妃的吧?皇兄,你的壓力比我大,不可能就這麼一直耗著……”
“好了,心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難道連你也要給我找不痛快麼?”
李瑨有些動怒,煩悶地踢了一腳漆金廊柱。
李心玉溫和地笑著,神情有些無奈:“我是擔心你,皇兄。你瘦了許多,太需要有個溫暖的懷抱來為你排憂解難了。”
有些事如同心上的痂,平時放置不理時不痛不癢,但稍稍一碰,就會痛徹心扉。李瑨被觸到了傷情處,鼻根一酸,眼淚不自主地就劃過眼角。
他側首背過身去,似乎並不想讓李心玉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片刻才帶著鼻音道:“等到我堅持不住了,就不等了。”
十一月底,驚聞噩耗。
武安侯郭忠戰死,突厥攻破陰山防線,直逼幽州。
失去主將的東唐大軍群龍無首,軍紀渙散,節節敗退,連丟十一座城池。幽州這個重要的關隘若是受不住,長安必有大亂。
李常年這幾日帶病上朝,數夜不得安眠,整個人更是憔悴不堪。但比他的臉色更難看的,是這群被長安的歌舞升平所慣壞的朝中大臣。
皇帝眼睛發紅,嘶啞著喉嚨質問:“偌大一個皇朝,難道就找不出一名能上陣殺敵的武將麼?”
群臣之首,太子李瑨隨口道:“就讓忠義伯領兵前往罷!”
李常年幹咳幾聲,渾濁斥道:“胡鬧!”
禦史中丞韓大人向前一步道:“太子殿下,忠義伯掌管禁軍,負責保護陛下和龍脈的安危,乃是長安城最重要的一道防線,萬不能交到外人手中。所以,忠義伯不能離開長安啊!”
李瑨擰起眉,又道:“那讓琅琊王率兵前往!”
禦史中丞道:“琅琊王的確是個人選,但他從滁州整頓兵馬,跨越黃河,所需時間很長,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那你們倒是拿個合適的人出來啊!”李瑨環視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愁雲慘淡的朝臣,怒道。
“陛下,太子殿下,臣有一計。”一直沉默的忠義伯向前一步,躬身道,“不妨先派一名將領先行趕往幽州救急,收攏殘餘兵馬,嚴守幽州防線。然後再命琅琊王善後,收複失地,兩相配合,夾擊敵軍!”
“哦?”李常年微微傾身,問道,“趙卿可有舉薦人選?”
“此人年紀雖輕,但出身將門,十一歲便跟著上戰場,其父乃是數十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武神。在討伐韋賊之時,此人亦是貢獻最大,以一人之力控製全場,實力不容小覷。”
他話還未說完,朝中掀起一股小小的議論之聲,大部分人都已經猜到是誰了。
忠義伯抬頭,鏗鏘道:“臣要舉薦之人,正是現任蕭國公,裴漠。”
此言一出,如水入沸油,在朝中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
“他?雖然是將門虎子,但畢竟身份特殊……”
“太年輕了,不到弱冠之齡的少年,再怎麼厲害,終究是缺乏經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