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揉了揉滿身的雞皮疙瘩。
李常年起身,喚住小夫妻倆,“且慢。”
李心玉停下腳步,回首疑惑道:“父皇?”
“朕有幾句話要對駙馬說。”李常年的神色是難得的嚴肅認真,啞著嗓子道,“這裏沒有外人在場,朕就直說了。”
他望著裴漠,滄桑的眼中滿是為人父的愛意,頓了頓方道:“一開始,朕是不讚同心兒和你在一起的,可千言萬語,都抵不過一句她喜歡。心兒從小是被慣著養大的,說是眾心捧月也不為之過,難免單純嬌氣些,你要多些耐心,像朕一樣對她好,莫要欺負她。若是她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請駙馬多多海涵包容。朕自己的女兒,朕心裏最清楚,世人都道她金玉其外,實則並非敗絮其中,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值得你對她好。小夫妻有什麼話攤開來說,莫要鬧脾氣。”
這一刻,他褪去了一個帝王的尊嚴,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父親一樣,將自己女兒的未來全權交到另一個年輕男子的手中,既心酸又甜蜜,既威嚴又卑微。
李心玉原本笑著,此時卻是微微濕紅了眼眶,忍不住又往回走了幾步,抱住李常年消瘦的肩。
裴漠也對他的這番話感到訝異,但很快恢複了淡然。他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像此時一樣尊敬李常年,不禁躬身抱拳,鄭重道:“皇上放心,臣定當竭盡所能愛護吾妻,九死而不悔。”
李心玉也笑了笑,拉著李常年帶著藥香的衣袖道:“父皇想多啦,裴漠對我很好,像您和哥哥一樣對我好。”
李常年鬆了口氣,溫聲道:“那便好。與他一同回去罷,糖炒栗子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回府的馬車上,李心玉側首望著車簾外,不怎麼說話。
裴漠便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她的尾指,湊過去問道:“還生氣呢?”
李心玉乜眼看他,朝旁邊挪了挪身子,道:“我現在腰還是酸的,你離我遠些。”
“別生氣了殿下,是我不好,我已經反省過了,以後絕對不會再逼著你陪我一整夜,不會將你弄得渾身酸痛,也不會將你做到失控……”
“噓!不要再說了!”
一想起新婚之夜的瘋狂,李心玉便忍不住渾身發熱、兩腿發抖,橫了裴漠一眼。
裴漠不動聲色地朝她挨近了些許,伸手將她圈在懷中。
“哎哎哎,有話好好說,莫要動手動腳的。”
李心玉手腳亂動地掙紮,卻被裴漠輕而易舉地製住。他的嗓音又沉了幾分,眼中又閃現出那種獸類捕食前的精光,略微委屈道:“抱一下也不可以麼?殿下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我真不敢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什麼逾越之舉……”
李心玉立刻不敢動了,又好氣又好笑地捏了捏他緊實的臉頰,“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呀?”
“無論我變成怎樣,愛你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變的。”裴漠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著李心玉,誠懇道,“我真的很喜歡你,正因為喜歡,思念,還有兩世以來的偏執,使得我偶爾徘徊在失控的邊緣。公主夫人,我想占有你,在每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落留下我的痕跡,相對的,你也可以占有我,無論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反抗,並且……”
他俯首,最後一句已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喟歎:“……甘之如飴。”
於是,襄陽公主逃回‘爹家’的冷戰計劃,在堅持了四個時辰後,宣告失敗。
七月,夏雨綿綿,蕭國公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心玉醒來時,身邊的被窩微冷,早已沒有了裴漠的體溫。她打著哈欠梳洗下榻,問雪琴道:“裴漠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