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清樂就給了他答案。
沈深域感覺到,女孩的身子又向他靠了靠。這個習慣可能是大多數人在脆弱的時候所共有的,就像饑寒交迫的小動物喜歡蜷縮在溫暖的爐火旁邊一樣,心裏有太多傷痛的人,也喜歡依偎在讓自己有安全感的人的身邊,這是一種本能。
“我知道的,我知道宋眉是喜歡王朝陽的。她之前忍著不說,是因為不想讓我難過。她很照顧我的,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安清樂哭了起來,她的哭泣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聲音,隻有肩膀的劇烈抖動。
沈深域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他不知道怎樣去安慰安清樂,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因為知道那雙被淚水浸濕的眼睛裏有太多讓人心碎的目光。
他把頭抵在安清樂因為哭泣而弓起的脊背上,輕柔的蹭著,想要告訴她:“我就在這,你快樂,我就陪你快樂;你痛苦,我就陪你難過。”
“她……她是想讓我好。我,我都知道其實。她覺得王朝陽人好,就想著讓我和他在一起,過安穩的日子。她說的話傷人,但也不是帶著惡意的,”安清樂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著,“我都清楚,沈深域,我都清楚的,但是為什麼我聽了那些話,心裏會那麼難受啊?”
安清樂突然地轉過身子,她的臉上,淚水在肆意的流淌,通紅的眼睛裏滿是痛苦和絕望。
她用手捧起沈深域的臉,她問著,帶著百思不得其解般的困惑表情,一遍又一遍的問著:“為什麼,為什麼我都能理解,可是心卻還是痛得像快要撕開一樣?”
沈深域握住安清樂的手,那雙手冰涼得快要失去溫度。他能想象到,曾經無人可以傾訴的安清樂,一定是常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拷問內心,所以每當脆弱的時候,才會顯得歇斯底裏得像個瘋子。
“因為你愛她,你把她當成生命的一部分,你對她的感情,就像你對獨自撫養你長大的母親。你把她當成親人,那種對親人的深刻的眷戀,是帶著信任的,是不能容許傷害的存在的。”
沈深域撫摸著安清樂的眼睛,帶著濕氣的眼淚從指尖劃過,晶瑩的光亮讓人心疼。
安清樂漸漸平靜下來,男人的話就像一首帶著魔力的歌,撫平了她內心的焦灼和不安。
“對不起,有沒有嚇到你啊,”安清樂擦著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抱歉的笑了笑,“我一激動起來特別戲劇性,特別容易嚇著人,所以我一般不高興時都躲起來,今天讓你見笑了,不好意思啊。”
沈深域還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目光中隻有說不盡的溫柔。
“以前的日子,你沒人能夠傾訴,但是現在你有我了。不要再壓抑自己了,告訴我,我願意聽,我願意陪著你。”
沈深域把安清樂抱在懷裏,兩個人麵對著麵,額頭抵著額頭。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在這個滿是悲傷氣息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的迷幻。
安清樂看見他精致的薄唇一張一合,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樂樂,我也好想變成宋眉那樣的人啊,想讓你因為我愉悅,因為我愁苦。我想被你的血和肉吸收,我想融進你的身體,成為你的一部分。”沈深域看著安清樂,那雙眼睛裏有難以磨滅的渴望和熱愛,以及,無盡的忠誠。
他一字一頓地說:“請你,讓我感受吧。你的快樂,你的痛苦,你一切的一切,都讓我來感受,好嗎?”
“這大致是世界上最動人,最美麗,卻又最笨拙的情話了吧?”男人的眼睛很深邃,裏麵湧動著的情愫能讓人淪陷。安清樂看著看著,忽然捂住嘴巴,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猝不及防。
隻是,這次的淚水,是滾燙的,像是鐫刻著永恒的熱愛。
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帶著傷痕累累的心瘋狂地糾纏著、親吻著,想把彼此,烙印在彼此的生命裏。
宋眉等了安清樂整整一個下午,但是她沒有回來。
宋眉躺在安清樂的小床上,素雅的床單,簡單的裝飾,這是安清樂一貫的喜好。淡淡的香氣在屋子中漂浮著,翻滾著,純樸的味道帶著安清樂的氣息。
宋眉嗅著嗅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其實她知道,安清樂是不會在今天回來了,很有可能,在以後的日子裏,安清樂也不會再和自己見麵了。宋眉是清楚自己的話有多傷人的,她曾經在鏡子前反反複複地練習著那段話,隻為了讓自己在說出口的時候能顯出些許的自然。
但是當她的眼睛對上安清樂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輸了,輸得體無完膚。安清樂的眼睛黑白分明,以至於她流淚的時候,你能清楚的看到她內心湧動著的痛苦。那一刻的宋眉,萬箭穿心一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