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氣哼哼地曬完衣物,想著方琮已遵醫囑泡足了時間便輕手輕腳地進來:“主人,時候到了,您該出來了。您身上沒力氣,奴婢蒙著眼睛進去服侍您起身吧?”
方琮的聲音夾著一陣細碎的水聲傳來:“不用了。稍後你去跟寺裏的人說一聲,我們有急事,明天務必要回亞城去,借寺中車馬一用,若是寺中不便借用,還望能幫忙尋一輛車來,車資會給雙倍。”
水色擔心她的身體撐不住本想多勸幾句,但想起方才九爺的事情,心裏不免生氣也就改口應了:“奴婢明白,主人此刻定是餓了吧,奴婢廚房裏煮了些素粥,這會兒吃正好。”
方琮氣喘籲籲地換上幹淨衣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終究還是乏力,頭發實在是沒辦法。”水色見她這樣倒想起了二人初見的時光,忙給她把頭發擦幹挽了個慵妝髻:“主人稍等奴婢端粥來。”方琮略吃了點東西便去休息,水色安排了車馬,一切打點停當,至次日,二人天明時分便下了山。
九爺一路疾行返回自己的院落,揚聲喚十一前來查看傷勢。十一眼睛等得老大:“爺,這是撓心粉,顧名思義就是會癢的人恨不得撓破心肝,不算很厲害的毒藥但要受些皮肉之苦,爺莫不是撞上了歹人?爺中的毒和醫書記載上有些許出入,想來方子是調整過了的,屬下配置解藥需要一點時間,爺請忍一忍。”
九爺哪裏還忍得住,好在腦子還算清明,忍著癢顫巍巍伸出手來,露出掌心的小紙包和百錦囊:“那丫頭說,這是解藥,隻要給你,你就知道,怎麼用了。”
十一看著九爺手中的百錦囊,輕輕皺眉:“爺,百錦囊可是非常珍貴的,裏頭有很多珍稀藥材,調配時分量更是一分一毫也差不得,尤其這錦囊外頭的冰蠶絲上是正經的雲繡,更加價值不凡。百錦囊十年才能製成一枚,裝配好之後要不間斷的用特製的藥材日夜熏蒸方成。”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珍惜好東西。
解藥混著一種不知名的水噴灑在傷口上十分清涼,九爺一愣:“所以錦囊看起來才這樣舊?”
十一聞言也是一愣,隨即繼續噴藥:“這個是新的,從未近過人身,否則味道會有些微的不同,況且雲繡是近幾年才出來的珍貴繡品,繡痕未損,怎麼可能會是舊物呢?退一萬步講,若這真是舊物,屬下又豈會獻給爺用?話說回來,爺究竟是在哪裏受此毒傷的?”
九爺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了別人一番好意,滿心的怒氣化成慚愧,想了想還是將自己誤闖方琮浴房被水色灑毒藥的事情說了,隻是隱去了自己是誤以為方琮贈送的百錦囊是舊物而發怒的原因。十一想了想小心問道:“爺,隻被撒了點毒粉?人家還給了解藥?沒有別的事情吧?”
九爺歎氣:“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應該去致歉的,隻是方琮主仆未必肯見我,我記得你說過後日要給方琮再次診脈,那個時候你務必代我好好道歉。前幾日你可曾打聽過她們什麼時候離開?若是她們車駕不便,咱們可以同行,畢竟她們兩個弱女子路上在沒人照應,也讓人怪不放心的。”
十一對那句“弱女子”不予置評,倒是見九爺胳膊上的水泡已消總算是稍微放心:“屬下前些日子打探過,她們定在八月初離開。”九爺定了主意,讓十一安排好一應事宜,準備下月初和她們一起離開。
方琮靠著水色歎氣:“亞城通往雲間寺的官道修得很是平坦,我記得來的時候這條路沒有這般顛簸,為何回程的路會這般難行?水色,讓車走得稍微慢一點,不是,讓車先停一下,我要吐出來了……”
水色見方琮麵色慘白,擔心她傷勢有異忙讓馬車停下。方琮沒有力氣下車,隻能靠向車窗邊往外看,希冀外頭能有點清涼氣,可七月流火的天氣,天空驕陽高掛,外頭自然是熱浪滾滾。方琮看了會又沒了精神。水色擔心方琮就此昏睡過去,就扶著她指向另一側車窗道:“主人,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方琮的眼睛勉強撐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那輛馬車是按官階製式做出來的且裝飾華麗,應該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行。隻是天氣酷熱,為什麼他們都在外頭站著呢?”
水色看得清楚,她見方琮總算有些精神了便笑回:“他們的車軸斷了,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車夫隨從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所以隻好在外麵站著。哎呀,主人你看,車子裏出來個蒙麵的姑娘!”
方琮強打著精神往外看了一會兒,實在堅持不住又躺下了:“你過去看看,若能幫得上忙就幫一把,官家閨秀哪裏吃得了這種苦?若對方不知好歹,你也不用委屈,回來咱們繼續趕路就是,去吧,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