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羽城沒有下大雪,可積雪也不再融化,外頭是滴水成冰的天氣,家裏的溫暖就讓人分外眷戀。水色讓掌櫃花重金買了不少皇宮裏用的銀霜炭,唯恐那孩子凍著或被碳氣熏到,照顧的分外仔細。掌櫃看出水色對那孩子特別用心,平日也分外殷勤,不但讓千色坊準備了柔暖的小衣裳,更是每日弄了新鮮的羊乳和各類精致食物給小孩子吃。日子一晃就到了臘月,水色越發喜歡那個小孩子,華琛看在眼裏卻什麼都沒說,這是提早給雲家送了信,說是臘月初一將去拜訪雲家家主,有要事相商。
水色聞言心頭一緊卻也隻是笑著抱起小家夥晃了晃:“把消息散出去讓那位知道,別做得太張揚。”
華琛接過掌櫃手裏的托盤,等他出去了才輕輕攪著蒸好的羊乳羹上前給小家夥喂飯:“明明就舍不得,為什麼不阻止我?而且就我看來這也不是什麼難以抉擇的事,反正葉十一跟這孩子無緣,難得你喜歡她,為什麼不自己養著?我算了下時間,我們可以在三月初動身,那時候天氣就暖和了,帶著孩子上路也不會很辛苦。等到了玉華宮之後一切就正如你說的,有主人和你在,這孩子肯定不會吃苦。”
水色給小家夥擦嘴角,許久才道:“再怎麼說,這孩子長大後被人是說在雲家長大的會比在玉華宮長大的要好聽得多。這孩子現在不能自己選不代表以後不能選,就算主人在玉華宮,我也不敢保證這孩子會願意留在宮裏,所以我不能替她選,冷靜下來想想若我就這麼帶她回玉華宮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華琛收拾著托盤上的小小盤盞:“所以你才一早就說這孩子不能長久養在身邊?因為你怕舍不得?”
水色點點頭:“嗯,我怕自己患得患失,也怕自己胡思亂想,我怕自己對這孩子有了感情之後就再也舍不得放手,我怕葉十一知道真相之後糾纏不清,我最怕會忍不住手刃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華琛接過孩逗她說話,扯著她的小手扶著她走路,頭也不抬道:“水色你想太多了,我敢保證隻要你帶著孩子進了玉華宮的大門,葉十一肯定沒轍。其實就算不進玉華宮,他也沒辦法從你手上搶走這個孩子,畢竟這裏是羽城。這件事我不逼你,你若是想好照顧這孩子,後天我可以自己去雲家。”
水色摸著孩子肉嘟嘟的臉頰:“這件事你容我再想想,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主人的回信,其實我大概能猜到主人會跟我說什麼,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抉擇。我真怕自己會舍不得這個孩子,也怕以後這孩子會不願意留在玉華宮,甚至對玉華宮有了恨意,最後不得不一顆斷塵緣了卻一切離去……”
華琛長歎一聲:“若是別人聽你這樣說一定會笑你異想天開危言聳聽,可在玉華宮的我對此還真是不敢鐵齒。我們在羽城還會停留一段時間,無論是否將孩子送到雲家,你都不會立刻和她分開,安心吧。”
轉眼就入了臘月,天兒冷的幹脆,水色早起看見外頭陰沉沉的天空就有些擔憂:“天氣越來越冷了,積雪也不融化,看來開春三月之前當真是不能動身往北走了,主人的信又沒按時送來,我這心裏焦得很。”
華琛笑著將一件狐裘披在水色肩上:“入了臘月當然會冷,也不知道要多加件衣服禦寒,你若是染了風寒,我可就頭大了,小家夥也沒人照顧了。今天我和雲少當家約在巳時正見麵,你可要同去?”
水色想了想道:“我們用完早膳一起去,讓掌櫃的給咱們安排一輛寬敞些的馬車,我把小家夥的東西都帶上,她雖然小卻聰明,剛開始離了我隻怕會鬧得慌。雲少當家畢竟年幼,也不知道有沒有副祭司大人那份細致,能不能照顧好小家夥?我隻希望這孩子不會是第二個蘇雲哥或是蘇雲娘……”
華琛知道雲璟副祭司當年曾親手臨摹那幅墨蓮十八圖給主人做生辰賀禮,也知道當年雲家收養的蘇氏兄妹落得怎樣的下場,華琛本想再勸幾句,可看著水色一臉不舍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兩人沉默著用完了早膳,掌櫃親自牽著韁繩在院門外等人出來。華琛提著幾個大包袱出來:“這裏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水色將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抱了出來:“今天就隻拿這些過去吧,倘若雲少當家不方便照顧這個孩子,我也不好強求,這些東西不算多,咱們帶回來也不麻煩;便是雲少當家願意收留她,我也不能頭一天就把所有的東西拿過去,倒顯得咱們看不上雲家似的,沒得讓人多想。這裏不是玉華宮,不能太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