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了,明明是豆蔻年華的少女此刻卻帶著幾分成熟嫵媚的風情,她優雅地給自己斟了杯酒:“九爺真是和二伯父很有緣分呢,這次他回來剛巧就帶了幾隻活著的雪狐送我,我已經讓下人把它們送去了西北角的獸苑養著。那東西好看又有靈性偏生還凶得很,隻是我從來不知道它除了皮毛漂亮之外竟然連血肉都是美味,難得九爺提及倒讓我增了點見識,不如九爺索性好人做到底就親自去收拾了狐狸讓我們跟著嚐嚐鮮,既讓我盡了地主之誼也給二伯父接風表誠意,不知九爺意下如何?”
唐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勞煩雲家主找個人引我過去,雲家占地頗廣,我萬一走錯了地方就不好了。對了,我出門訪客,身上不曾帶兵器,還麻煩雲家主給我準備鋒利些的刀劍送來。”
看唐靖一臉認真,雲翼笑了:“清兒越大越胡鬧了,哪有讓客人去獸苑抓狐狸回來給主人做菜的道理?”一句話到此為止卻意味無窮,既沒說讓唐靖過去也沒真的埋怨雲清,看似兩不得罪實則是將局勢推到一個相持不下的尷尬局麵上,偏生他說完話就繼續喝酒吃菜一副全然不管的樣子。雲清是家主,在自己家中不會怯場,更不會因為自家二伯的話而不自在,但主人可以如此,作為客人的唐靖就微妙了。
唐靖卻擺出一副比兩人更自在的樣子來:“說起來確實沒有這樣的道理,隻是自從我來到羽城之後就有好多人跟我說過這裏不比亞城,所以我想也許這裏的人不會知道或是重視這種道理也未可知。”
正廳裏詭異的安靜下來,唐靖高高拎著自斟壺倒酒,嘩啦啦的酒水聲分外清楚,他盯著細碎的酒液看著突然道:“這酒乍喝起來滋味不錯,可是再品卻有些寡淡了,雖然也不算凡品了,但我在亞城的時候曾喝過一次更好的,是我的心上人釀的,滋味雋永甘醇,可她卻還說味道不夠。”
雲翼對此不置可否,雲清卻是眉梢一挑:“原來這酒的釀法是出自方姑娘之手啊,倒是我誤會了。”
唐靖聞言眸中便有光彩一閃而過,可麵上卻是穩如泰山,他手腕翻轉放下酒壺,端起盛滿的玉杯笑了笑:“在下敬二爺一杯!唐某初來乍到,若有失禮之處,還望二爺和家主多多包涵!”
雲翼笑而不語,滿飲一杯。雲清卻笑著道:“九爺是客,原該如此。”
一頓飯,三個人,說出來的沒說出來的,各自伴著自己的心思將美酒佳肴咽入腹中,唐靖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樣子,偶爾瞥一眼滿麵醺然眸中卻精光四射的雲家二老爺,而雲清則笑眯眯跟著插科打諢,隻是言辭間不肯吃半分的虧。等酒足飯飽後,天色早就黑得看不見,再加上風雪肆虐,更是迷眼。
雲清喚管家扶唐靖回房休息,又讓丫頭們撤了殘席沏釅茶擺甜果,與自家二伯秉燭夜談。雲清撥弄著小火爐的炭,將前年收的初雪水放在火上:“二伯既已解了酒就別喝那苦茶了,前幾天我拿到些好茶葉,嚐了一回覺得很好,今日便讓人把前年在臘梅園中收的初雪挖出來,一塊兒給您嚐嚐。”
雲翼放下茶盞,一臉清明:“無事獻殷勤……你當著二伯的麵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雲清盯著爐火,臉上有光影斑駁,她想了好一陣才抬頭道:“二伯,姐姐的藥當真是玉華宮送來的?”
雲翼點頭:“這還有假?除了玉華宮,哪裏還能找到那些藥?我知道你的擔憂,你是擔心萬一被玉華宮知道我們隱瞞你姐姐還活著的消息會對雲家不利,可我卻相信隻要方姑娘在玉華宮一天,咱們雲家就平安一天!那藥也是這般道理,玉華宮雖有各種好藥但輕易不拿出來給人,給我送藥的宮人親口告訴我,這是她奉宮主大人之命才準備的丹藥,你覺得除了方姑娘外,玉華宮裏還有誰會如此照顧雲家?”
雲清麵上稍見鬆緩卻又緊張起來:“二伯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我以前曾聽姐姐說過能動用玉華宮藥物並命令宮人將藥物送出去的人隻能是宮主,方姑娘雖是玉華宮的掌控者卻並非宮主,若沒有宮主印信也無法成事。在客院住著的那位唐九公子說方姑娘是他的心上人,還說她今年在大雪封路前就來過亞城,所以清兒想,方姑娘現在是不是已經成為了玉華宮宮主?”
雲翼也跟著變了臉色:“可是按照璟兒的描述和之前傳回來的消息推斷,方姑娘是無意登上宮主之位的,若是她有那個心又何必等到現在?不過最近這段時日玉華宮的動作比前幾年還要更少些,若非有璟兒的關係在,隻怕連我都要以為玉華宮有心避世了,贈藥也是先有玉華宮的宮人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