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了,如今宮裏這些人,在她看來,管再怎麼爭風吃醋,論心性,還是天真的就跟小孩子似得。
但也不全是這樣。
比如即墨憂,看眉眼就知道是為了爭寵敢殺人的。再者又聽說在戰場上也殺過人,看見她,就想到昔日滿手血腥的權妃。心裏無論如何也覺得不舒服。
又因為想起往事的緣故,心情也不大好了。看著眼前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們,隻覺得頭痛,便輕聲道:“你們退下吧,哀家是上了年紀的人,夜深難熬,得歇著去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宮吧。”
年長的人說出來的話自然有人家的分量在。讓她們退下,也就隻能立刻退下了。出了素心堂,易君書所居住的長秋殿同她們並不在一個方向,就自己先走了。柏舜原本是想要送即墨憂一程的,卻被即墨憂揮手打發了。
“本宮還有些事情要與皇甫昭儀說,你就先回去吧。”
皇甫明月所住的蘭漪殿在太陰殿附近,反正即墨憂也是打算先去太陰殿的,還算順路,就想順便提一提之前的事情。
那一位本來是打算與慕容嫣然一起走的,聽即墨憂那樣說了,就停下腳步,等了她片刻。
即墨憂一開口語氣就不怎麼好,隻道:“昭儀之前歸寧,一走就是一個月,就算陛下不過問,在內廷和禮部看來,也不合規矩。本宮難以擔待,還請昭儀日後若是再出宮,何時走,走多久,都遣人告知本宮一聲。”
說話那語氣,就像是想要吵架的意思,反正心情不好,跟德太妃吵的話,那是大不敬,犯規矩,同皇甫明月吵幾句就算不上什麼了。
豈料這一次,皇甫明月卻未曾同她講什麼不客氣的,隻問道:“殺戮碎島那位公主冊封的日子定了麼?”
慕容嫣然道:“我記得是年初六吧,趕得可真夠急的,正月冊封,這位公主也是有福之人啊。”
說的時候,就含笑看了即墨憂一眼,即墨憂心裏有數。正月裏按慣例是不能冊封宮妃的。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等到二月,那就太晚了,過年之前又無論如何都來不及,難不成趕著除夕讓北辰元凰結婚啊?這件事,跟禮部也爭了好幾次。慕容嫣然除了之前在她送的呈文上蓋了宮印以外,一句話也沒幫著她說。倒是有一次,在內務府那邊跟禮部過來的執事爭論的時候,正好長秋君經過,幫著說了幾句話,這事情才算定了下來。
是長見識了,長秋君精通法理,在實際情況跟祖宗規矩現有律法相衝突的時候,如何兩全將事情辦得漂亮,還真是沒有人比長秋君整的明白。論起這規矩是如何來的,為了避免什麼情況,眼下又是什麼情況,該如何辦,有怎樣的先例,哪一代聖皇說過什麼話可以放在這裏作為破例的依據,記憶清楚條理分明,外朝禮部的官員都說不過她,到最後隻能讓步。
倒也不是想要幫她,長秋君做事,向來就是覺得哪邊對就站在哪邊,也不論什麼親疏敵友。儒門出身的人,骨子裏三觀還都算比較正。
後宮裏的人,還真是各有各的好處,長秋君脾氣都那樣了,北辰元凰還那般看重她,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皇甫明月道:“慕容妃應該是知道的,初秋那會兒,易大人剛入閣沒多久就升到了內閣首輔的地位,硬是占了我大伯父的位置。偏偏那幾個月,就是長秋君入宮的時候。大伯父覺得是我年老色衰,籠絡不住陛下的心,才讓我們家在外朝被儒門的人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