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著上午閑著無事,多做一會兒,再叫幾個織造坊的女官過來,看著她們給太子再做幾件衣服。其實小衣服什麼的,在織造坊那邊做了送過來也就罷了。偏偏她這陣子心血來潮,想自己學些針黹女紅的手藝,親自幫太子和鍾情做一兩件衣服。
都是需要閑情逸致才做得出的事情,如今驟然聽說君書害喜的事情,心緒驟然亂了,也沒辦法再安安然然縫衣服。
幹脆讓染香自殿內找了些吉祥紋樣的首飾寢具,說是收拾收拾,上長秋殿探望去。
君書應該也不在乎那些表麵上的東西。不過就是個心意罷了。如今這宮裏,能說知根知底彼此看得上,可以交心的姐妹,也就隻有君書一個了。不去道聲喜是說不過去的。
她等到太子醒了,吃過早膳之後,帶著佩深一起去了長秋殿。到了長秋殿那邊,卻驚訝的發現,氣氛有些異常。
原本該是喜慶的事情,殿內上下,人人臉色焦慮,看著半分歡喜的意思都沒有。門上的女官見她來了,正要通報,君書身邊伺候的入畫端著一個銅盆急匆匆跑了出來,衝的太急,險些將盆裏的水潑到慕容嫣然身上,幸好佩深拉著她躲了一下,才堪堪避開。
入畫看清楚是她,就連忙將水盆放在一邊,跪下請罪。慕容嫣然眼角瞥了一眼,見水盆之中放著染血的布巾,一時之間也顧不上和她計較了,隻先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入畫都快要哭出來了,倒也不是因為差點跟慕容嫣然撞上,而是為君書。
慕容嫣然這才知道,君書這一胎其實懷的凶險異常。她的身體原本就嬌弱瘦小,骨架未曾長開,其實不適合妊娠。當初入宮的時候,易總憲就曾經為此事百般囑咐,要她盡量少侍寢。以免一旦懷上龍種,又不能打掉,不僅孩子難以周全,略微不慎,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說是這樣說,隻是身在宮中,畢竟不是什麼事都能由自己的。有些人費盡心機,也得不到孩子,而另一些人,不想要,卻驟然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入畫說,君書這幾日也就是有些困倦罷了。前兩天太醫過來請過平安脈,也沒發現有什麼。昨晚上突然之間見紅了。因為風雪過大的緣故,她自己還攔著宮裏的人,沒讓去傳太醫。等到今天早上,入畫才發現,昨晚一夜之間,君書身下已經流了不少血了。她不敢耽誤,慌忙去請了今晨當值的宋太醫過來,宋太醫一見長秋殿內的情形,再度請脈,才知道大事不妙,一麵施針救治,一麵就讓人出宮,上宣老太醫私邸,讓趕緊請老院判入宮。
宮裏人都知道,宣老太醫是婦產方麵的聖手。一大早就見他匆匆忙忙入宮往長秋殿去了,附近幾個殿所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以為是長秋君有喜。傳的沸沸揚揚的,又有誰料到,這個孩子,其實已經是朝不保夕了。
慕容嫣然心情複雜的踏入長秋殿內殿,見君書麵色蒼白的依靠在寢台邊上。白狐的被褥上侵染著斑斑血跡。身邊圍攏一群伺候人,手上捧著各式各樣的醫療用具,藥箱針匣之類,宣老太醫坐在寢台邊上,正在為她實施艾灸,見那細弱的手臂被艾草燃出的香火燎出片片紅痕,更顯脆弱的厲害,恍然間,倒覺得那床上歪著的,是個破碎的紙娃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