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城從東海郡歸來,名義上是親傳捷報。慣例是該賞的。賞了些銀子布匹,要他帶回去犒賞三軍之外,複了他的東海軍督之位,由他統領東海兵府與昔日的郡王府府兵。東海郡王之位徹底被架空。原本也已經沒有東海郡王,此舉表麵看來,倒是未曾損害任何人的利益。
即墨城雖說未曾封王,但卻與皇甫眀禪一般,以軍府統領的身份統禦一方。
至於如今閑散著的北辰明旭,也不能放著不管。東海郡那邊的事情,查清楚了,他其實也沒犯什麼大錯。但天子不會向藩王道歉,況且督戰不力,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隻能說趁著心情好,況且麒麟王跟皇甫眀禪都陸續赴任了,他還找借口在京中閑晃悠著,看著礙眼,索性給了道旨意,將他封為南冕親王。打發他上南疆赴任去。
南冕親王,原本是說好要給即墨憂將來生下的孩子的位置,北辰元凰也不是忘記了,他還特意跟即墨憂提了這事,淡淡的說,“這個時候,也是沒辦法,總不能再讓他回東海去,至於咱們的孩子,將來有更好的地位給他。”
倒不是不相信北辰元凰,隻是即墨憂懷疑,她自己到底還能不能生下屬於他們倆的孩子。這些年,因咒法反噬,身體狀況比從前還差。若是真能有孩子,哪怕不要這條命,也想生下來,可是天不從人願,她也沒辦法。
宮裏傳出話來,說雪姬大去了,這一次,治喪的事情,就讓即墨憂親自操辦。
是她白花館裏的人,總要叫她盡了這最後的情分的。
辦得自然是滴水不漏,靈柩運出去的時候,即墨城就已經將湘靈藏在軍中,一路往碎島去了。
這一兩年,宮妃去的不少,慕容嫣然奏請重開選秀,充實掖庭,北辰元凰駁回去了。
說是各地用兵,曆年天災,有在這上麵用心的功夫,倒不如拿去擴充軍隊。
養個宮妃,花的銀子可比養一個千夫長還多。
這說話的語氣,倒是有些像即墨憂,明眼人都注意到,即墨憂這陣子,又開始在持中殿來來去去了。
聽方淩煙說,是北辰元凰昔日在戰場上受的傷有複發的跡象,因此傳即墨憂過去照料。慕容嫣然有些擔心,就特意去了持中殿一趟,探病。
進了殿,聽方淩煙說北辰元凰在寢殿那邊,又說即墨妃也在。她也沒怎麼留意,自顧自走了過去,到了門前,似是聽見裏麵有低聲私語。不由站住了腳步。
世家出身的人,該有氣度,聽壁角是絕對不對的,正在猶豫,是直接進去,還是先到別處等一等。隻言片語已經飄了出來,不由聽到了耳朵裏。
“早就知道的事情,何必為此擔憂呢?”是北辰元凰的聲音,語氣竟然還挺輕鬆的。
即墨憂道:“我勸你多少次,你總也不聽。非得要無可挽回的時候才上心麼?”
明顯是在埋怨,憂慮重重。兩個人的心境如此截然不同。倒是令人訝異了。
殿內靜了下來,她也知道,即墨憂耳力極為敏銳。大概已經聽到有人在附近,因此閉口不言。遮遮掩掩,也沒什麼意思。她推門而入,見即墨憂將隨身攜帶的藥箱已經裝好,正是要離開的意思。
擦肩而過的時候也沒有說話,隻是看了彼此一眼。北辰元凰在長榻上靠著,笑著對她說:“嫣然來了,那就快過來吧。”
這語氣,歡脫的一聽便知是在做戲。
她無語的走上前去,見即墨憂已經離開,便對北辰元凰道:“我偶爾過來看看你,便見即墨妃在這邊,索性不來才好。”
總不能將方淩煙告訴她的事情直接說出來,因此隻能做出這種撒嬌嗔怨的語氣。
北辰元凰道:“也是因為有事,才叫她過來的,你從前也不是這般愛計較的人啊。”
她輕聲道:“總也該有個忍不住的時候吧。我方才看見即墨妃拿著藥箱,怎麼了,是殿內又有人生病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