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緩了幾天,等到白花館上下安頓妥當了,她才過去探望即墨憂。
聽說別的人也幾乎算是沒去,皇甫明月是遣宮裏人過去的,送了些賀禮,代表家族致上恭賀之意,不是看在即墨妃的份上,而是表示對皇室的敬意。君書也是遣宮裏人去送禮的,這倒不是因為驕傲而拿架子,隻是身體不好兼公務忙碌,實在不願為這點事親自走一遭。
蘇華章人沒有去,禮也沒送。從前就跟即墨憂相互看不慣,這麼多年了,心結也未曾放下,懶得應酬表麵上的事情,那也沒辦法。她原本是三皇子的生母,就算不得北辰元凰重視,在內廷裏擺點架子,還真沒人能難為她。
德太妃出身的悅氏,原本是生意人家,隻要有利用價值,就沒有看不慣的人。大宗師是備了厚禮的,讓悅伶伊親自送了過去。
悅伶伊自入宮以來,和四正妃之一的即墨憂就沒見過幾次麵。身懷六甲的人原本精神就不大好,還要應付幾乎陌生的人。想必這兩天,也算是被煩夠了。
她也不想去招人煩,可依然不能不去。
儀仗到了白花館門前,女官高呼明成君駕到。落梅執傘在殿外等著,見她下輦,先恭敬行禮,再走過來,將手中白底繪櫻花的紙傘舉起來,為她遮擋日光。
時日滄桑,落梅原本比她們年長幾歲,如今看來,眉眼之間已有歲月痕跡,隻是腰身卻依舊纖細筆直,氣度倒比從前從容許多。
佩深上前接過紙傘,輕聲道,“姑姑不必多禮。”
落梅退到一邊,為她引路入內。
同是正妃,就算她被加封禦殿,即墨憂也犯不著親自出來迎她。更何況身上還有不方便,不出來倒是理所當然了。
到了寢殿那邊,見即墨憂也沒有躺著,而是坐在窗下寢台邊上彈琴。一身淡青色常服,在白日的天光之下,顯得身姿分外美好,琴聲如清泉流過,輕靈動人。
慕容嫣然揮手屏退左右的人,略笑笑,道:“彈琴費神,這個時候,還是別折騰自己了。”
“用不著你來說這些。”
管在宮裏住了多少年,即墨妃永遠就學不會客客氣氣跟人說話。
慕容嫣然也不介意,自己找個地兒坐下,道:“也不必擺出臉色來給我看,你如今懷著孩子,矜貴,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吧。宮裏頭,總得有人照應著你。”
即墨憂淡淡看她一眼,道:“不必了。”
慕容嫣然無語,這般說法,在外人看來,幾乎可以用不知好歹來形容。但既然對方是即墨憂,那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她再度確認,“這孩子,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宮燈帷裏的怨鬼已經消逝是沒錯,但這宮裏,想要對別人的孩子不利的,又豈止幽魂。
即墨憂輕聲道,“還記得碧女嗎?”
當然是記得的,那個人,但凡見過她的,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吧。
即墨憂接著說,“當年碧女在宮裏生淨公主的時候,危機重重,比此時更甚。她豁出命都保住那個孩子,我也能。”
慕容嫣然失神片刻,紛紜世事,似是自眼前演過。
早該想到的,即墨憂會怕什麼人呢?當年在宮裏,險些要了碧女命的人,正是她啊。
天道輪回,因緣有報。她心中想必也早有覺悟,原本用不著別人多管閑事。
索性隨她去吧。
這樣想著,慕容嫣然起身,擊掌為訊,佩深立即推門進來,將紅木托盤放在了桌上。
慕容嫣然柔聲道,“來之前是想過,要帶些賀禮的,隻是,不管送什麼,都避不了嫌疑,這些首飾,是從內務府臨時調過來的,也隻能讓你暫且收著,以後再用吧。”
也免得孩子出了什麼事情,推到她頭上,隻是,這樣不吉利的話就不便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