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秋飄然踏入孤桐院。
剛剛踏足地麵的一瞬間,她神色驟變,身形電射而退。
身後的幽影之處,突兀地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出現的瞬間,連最後一點灑在院子裏的月色清輝仿佛都被吸納得一幹二淨,地一片黯然。
薛清秋轉身彈指,點在匕首之上。飛退的身形卻在這一交擊之下頓止,站立之後,依然身處孤桐院內,沒能離開。
“影翼。”薛清秋淡淡開口:“你無痕道這種唯利是圖的宗旨,永遠隻能是一條蛆蟲。”
黑色匕首詭異地飄在空中,繼而一雙手突兀地在匕首柄處浮現,又慢慢地擴展成了整個人形,現出影翼略帶蒼白的臉色,顯然剛才那一彈指,讓他頗不好受。
被薛清秋這麼了一句,影翼本想反駁什麼,卻出奇地憋了回去,沉默了一陣才回答:“本座的任務已經完成,薛宗主好自為之……本座不會再行出手。”
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見。薛清秋默然品味了一陣他的話語,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裏竟有幾分甜美之意,喃喃自語著:“薛牧,謝了。”
她知道,雖然影翼跟蹤並且提供了她的去處方位,在她發現陷阱打算退離的時候又發動狙擊,使她無法及時撤離,終究是落入了包圍裏,但僅此為止了。
影翼的意思很明確,隻要你有一點逃脫的希望,他都不會來給你增加任何負擔。
這是薛牧此前給他畫出了萬金大餅帶來的功效,否則以兩宗千年齟齬,在此刻他隻會是最難纏的暗影毒蛇。如今收手,是還想保留日後跟薛牧合作的可能性,甚至他或許內心裏已經不想殺薛清秋,因為對於薛牧提出的雙方和解,他是真的動了念。
少了一個暗影之王的狙擊,逃生的希望不知道會增加多少。薛牧的獨闖虎穴,直接為她去掉了一個強敵。
薛清秋意態從容,悠悠對著夜色道:“本座既已闖入幕之陣,你們被陣法遮掩了的氣息便已浮現,還躲在茅坑裏瞞誰?都出來吧。”
在她原本正東的退路上,出現了一個中年文士,一身青袍,瘦削挺拔,麵容清秀,笑起來很是和藹:“清秋別來無恙。”
看著他的文士衫,薛清秋笑了笑:“一直以來,我覺得舞文弄墨之輩個個懦弱無能,不堪其用,頗不理解冷大哥這等特殊喜好。”
冷竹笑道:“聽這語氣,清秋現在有所改觀?”
薛清秋眼裏柔和之意一閃即過,嫣然笑道:“確實有人讓清秋對文人有所改觀,但此人可不是冷大哥。”
冷竹失笑:“我也不是藺無涯,清秋打擊我可沒什麼意義。”
薛清秋沒再理他,轉頭左顧。
東北方向也是中年男子,同樣的高挺瘦削,卻是一身錦袍,身後站了好幾個入道強者,身邊俏立六名女劍侍,排場比冷竹大多了。薛清秋嗬嗬笑道:“潘扣子,還是愛排場。”
潘寇之臉上抽搐了一下:“寇之,不是扣子。”
“所以寇之的意思,是以別人為敵寇,還是讓別人成草寇?”
“從我心意。”
薛清秋點點頭:“我覺得你這六個女劍侍不錯,改可以給我弟弟這麼配著,看上去很有模樣。”
潘寇之笑道:“能被清秋誇一句,潘某不勝榮幸。”
薛清秋繼續看向北麵,卻是一個和尚:“元鍾大師,清秋有事請教。”
元鍾大師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薛施主請。”
薛清秋很是苦惱地點著臉頰,似乎這個疑惑在她心裏已經憋了很久:“你們可知有什麼佛門是月白色絲質袈裟,以銀色紋飾縫邊,一條輕帶係腰。而袈裟裏麵卻是空空如也,沒有內襯,連底褲都不穿?”
元鍾愕然,想了好一陣才道:“老衲見識淺陋,未曾聽聞。”
薛清秋有些失望地擺擺手:“算了,那種邪氣打扮問你也是白問,還不如問雍王。”
著轉向西北,笑容十分揶揄:“雍王慣常眠花宿柳,一意雙修,應該聽過?”
姬無用胖臉抽搐:“本王何曾聽過這種淫邪之裝?”
薛清秋笑笑,看著姬無用身邊的青衣人:“這位倒是麵生得緊。”
青衣人輕笑開口,聲音很柔:“雍王門客罷了,賤名不足掛齒。”
薛清秋笑道:“洞虛之巔,也做庸王門客,這可有些稀罕了。”
這庸和雍誰都聽不出差別,但她語氣裏的諷刺之意卻昭然若揭。姬無用臉上泛起怒色,冷哼一聲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