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二十三年四月初十,立夏,地始交,萬物並秀。
靈州城主薛牧上任不足十,屬官都還有一堆不認識,郡上官僚幾乎沒見過,當地世家都大半不知道這位城主長什麼樣,而這位城主卻做出了一件靈州側目的大事。
他以星月宗大總管的身份,主持了接納炎陽宗附屬的大典,典禮舉辦於胭脂坊星月宗駐地,占地數頃的大宅雖然和各大宗門的山頭相比氣概格局還是全麵不足,但對於幾年前還不敢公然示人的星月宗來,簡直是脫胎換骨的重大宣示。
胭脂坊成群結隊的妖女們扼守要道,脊梁骨挺得筆直,神色嚴肅地檢視來客出示的請柬,真正當成了一件盛事對待。
儀式在演武場舉行,場邊本就搭有高台,本是宗門領袖考察弟子們演武用的,此時就成了“主席台”,薛清秋高坐正中,左右長老侍立,旁邊空著個椅子,那是夤夜的座位。
文皓等人安靜地坐在一邊,等待儀式開始。這三下來,其實他們也想明白了。
附屬就附屬,除了早年的一點麵子過不去之外,其他方麵真的沒什麼不好,相反應該是更好才對。後台更硬,資源更多,城主還是自己人,不管武力還是商業等等各方麵的發展都遠超如今。老一輩早年的老麵子丟就丟吧,對新生代有利這是最重要的。
就連最驕傲的風烈陽都沒對歸宗之事表示反對,這事兒在炎陽宗內也就壓根不起波瀾。其實風烈陽心中一直很明白,早在此前他和濮翔的對話中就表現了他的意思,在他心裏炎陽宗的狀況本身就等同於附屬宗門,有沒有這麼一場儀式都沒區別。想要抬頭挺胸自己和星月宗並立,看的是實力。
將來若是自己這輩能夠爭氣,步入洞虛什麼的,也未嚐不能再自立門戶,對於這一點,風烈陽一直很有信心。
夤夜此刻正在場中跑來跑去,幫弟子們布置周邊待客的座位。座位是一個矮幾配著一張椅子,有數百座,矮幾上有酒肉瓜果零食擺得滿滿。光是布置都很花時間,但有夤夜在的話,忽然就變得簡單了很多。
娃娃雙掌一合,漫瓜果四散飛舞,各自如同有手舉著一樣,平緩且準確地落在盤子裏,把起碼需要布置半的事兒縮短到了短短半盞茶內。
“師叔真的好厲害呀!”
“師叔好可愛,給我親一口好不好?”
“不好不好!”夤夜捧著臉:“黃花閨女是不能隨便給人親的。”
“我們都是女人有什麼關係嘛?”
“因為夤夜要留給男人親啊……”
“呃……”
弟子們神色一個比一個古怪,其實不止是外人,便是她們這些內部弟子都很少能夠真正把這個師叔當成一個成年人看待,聽到這樣的話語總覺得非常別扭。
夤夜悄悄藏了個果子攏在袖子裏,一步三搖地走了。所過之處,每一個酒壺每一個碟子都自動微不可見地挪了一點,如果有人注意到這個現象,就會發現,任何兩張桌子上的酒壺碟子,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毫厘不差,如果從空中俯視下來,會看見如同複製一樣精準的幾百張相同的桌麵。
這丫頭出關比薛清秋還早一點點,她突破了,無聲無息的,舉世都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看似五歲娃娃的孩子,其實是個洞虛強者。
夤夜悠悠然地踱回高台,一屁股坐在薛清秋身邊,摸出了袖子裏的果子眉開眼笑地啃了起來,腳懸空一踢一踢的。薛清秋一臉木然地看著她,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講點形象,今很重要。”
“哪個客人會留心一個五歲丫頭的形象啊,真是的。倒是師姐的儀態一定要注意哦……”夤夜笑嗬嗬的吃果子:“其實師姐是因為很羨慕夤夜吧。”
“……”薛清秋咯吱咯吱地捏著拳頭,差點沒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