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並不完全相信張百齡是為了觀摩這場比武是怎麼舉辦而來的,雖然可能是真的,但這種事情他派幾個下屬來觀摩,寫幾份報告上去也就差不多了。能讓他不顧之前的暗戰齟齬,厚著臉皮冒著被趕出去的風險親自過來,還有可能擔著姬青原的雷霆震怒,這其中必然還有幾分其他緣故。
試探往往是從打哈哈開始的:“郡守治下,靈州一境繁榮昌盛,商貿蓬勃,民風向武,精神十足。郡守真是當世良臣,屬下佩服萬分。”
得好聽,其實全是廢話。本來以為張百齡會客套幾句官話,不料張百齡的回答更是絕了:“本官做這個郡守,沒比薛城主早幾。靈州之前多繁榮也不是本官的功勞。”
薛牧:“……”
薛清秋:“……”
兩人你眼望我眼,都是尷尬無比。星月宗以情報著名,線都布到皇宮裏了,結果擺在家門口的父母官什麼時候上任都搞不清楚,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薛清秋是素來不把朝廷官員放在眼裏,懶得管他是誰。而薛牧這次犯的也是類似的錯誤,這種武力世界,官員的能量太輕了,能對他們起到的影響也隻在政務方麵,恰恰薛牧從來沒打算在政務方麵動腦筋,導致他壓根就沒把這位頂頭上司當成一個值得正視的對手。張百齡的資料顯然早就在他倆的案頭,可平素事情多如牛毛,哪來的閑工夫去看這個?
如今想來,也確實是不應該。
如果張百齡是和薛牧差不多時間上任,明姬青原是刻意挑選張百齡來壓製薛牧的,是特別信任他的能力足以限製薛牧?還是另有原因?這裏麵大有文章,可兩人居然從來沒有重視過。
張百齡看出了兩人的尷尬,也是哈哈一笑,自嘲道:“其實自從意識到薛城主從來不過問政務,老夫就知道自己的位置有多尷尬了。陛下和我都完全想岔了道。”
薛牧笑道:“是屬下瀆職了,沒能好好配合郡守的政事。”
張百齡擺擺手,忽然道:“二位可知,陛下為什麼派我來做這個郡守?”
薛牧拱手道:“願聞其詳。”
“因為我曾得罪過星月宗,自然會力阻星月宗得勢。”
這話得,薛家姐弟兩個都差點沒把腦袋垂到椅子下麵去。這還是個老仇敵誒,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還是搞情報的宗門呢,趁早關門得了。
薛牧實在哭笑不得,連聲音都飄了好幾分:“不知……呃……不知本宗何時得罪過郡守?”
張百齡歎了口氣:“老夫出自河西張家。”
薛牧轉頭看薛清秋,薛清秋神色一動:“業郡張家是你們分支?”
“是。”張百齡歎道:“如今薛宗主可知為何陛下認為我不敢讓星月宗得勢了吧。”
“是啊……畢竟是叛徒呢。”薛清秋神色怪異,似笑非笑:“但你們也過於看本座的器量了。當年本宗式微,眼見滅門在即,忙不迭拋棄本宗的人到處都是。可我們是魔門,何曾講過什麼忠義?不過尋常事而已,本座怎麼可能恨到你們頭上。自本座重振宗門,可見本座報複過誰?”
張百齡搖頭道:“可別人不會這麼認為。曾經拋棄過你們的人,不會希望看見你們重新得勢,既是讓自己心中惶惶,也更加凸顯了當年的背信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