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是沒能去成別院。不因為別的,隻因為宋遠歌死活都不同意,宋遠歌也不跟她吵,隻是沉默的看著她。那種眼神會讓她有種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的錯覺。
“看起來公子恢複的不錯。”
水堯披著皮裘,跳下馬車,一眼就看到公子禮站在雪中望著她微笑。
公子禮迎了上來,寒暄幾句。進了王府,頓覺暖和不少。
路過一處園子,水堯聽到了悠揚難言的樂聲,不禁好奇。
“這園中住的是誰?”
她好奇的駐足在園子禁閉的朱色大門前。身後的瀾丙為她撐著傘,雪紛紛揚揚的下個不停。
“是長公主,我的同胞妹妹。”
公子禮駐足在園外聽著園中的樂聲,神色溫和。
“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冰原長公主,闕納羅多公主?”
水堯眼神一亮,伸手推開朱門,傳說這位冰原長公主為天下第一美人,這位公主比她更為神秘。
異常柔美的聲調唱著不知什麼語言,合著奇異的調子,是水堯從未聽過的好聽。像是什麼呢?像是雲馬河的河水,像是塞外最藍的天空。
漫天的雪,紛紛揚揚下個不停,那人一襲孔雀綠站在雪中翩翩起舞,她身段纖巧高挑,長及腰間的金色卷發像是籠了所有的陽光,一雙碧眸比翡翠更漂亮,五官深邃,雪色的肌膚。她是糅雜著王族的高貴與冷漠的冰原妖姬。
水堯長了這麼些年,卻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美人。筆墨難言她的美麗,脂粉於她無用。
她似乎並未察覺到有人到來,依舊自顧自的跳著。
“是誰?”
一曲終了,她站在雪中,笑著望向這邊。
“伊洛,是我。還有我的一個朋友。”
公子禮望向長公主的眼中有些傷感。
水堯一愣,也終於明白為何那大門緊閉,為何沒有在秋季狩獵時看到這位長公主。她是個盲人,那雙漂亮的碧眸卻無法視物。
上天給予了她傾國傾城的絕世美貌,卻未給她一雙明亮的雙眼。
“是女子,我聞到了香氣。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女子。”
長公主走進水堯,抽了抽鼻子,笑道。
“一直聽聞公主的美名,今日一見,才知世人誠不欺我。”
那一日,雪下了許久,他們在屋中溫著酒,笑談許久,緣分的奇妙。明明是第一次見,水堯卻和闕納羅多一見如故。
直到天色已經昏暗,水堯才告別兩人,準備回府。
一到府門,水堯便覺不妙。
宋遠歌站在門口,一身黑色華服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青白的臉色虛弱極了。他身體本就不好,看現在這樣恐怕已經在府門等她不少時候。
“為什麼不和孤說?”
宋遠歌看到她,灰眸一亮,繼而浮現出她很久沒有見到過的暴虐和陰鬱。
“本宮隻是想去看看公子禮是否痊愈。”
“孤問你,為什麼不和孤說一聲。”
宋遠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冰冷的對水堯說話了。
“本宮隻是出去一下午。”
“你出去起碼應該給孤說一聲。”不然,你知道我會多擔心你麼?
宋遠歌固執的重複,那人依舊是滿臉的漫不經心,他憤怒了。
“隻是出去了一下午,而已至於麼。本宮又不是個孩子。”
她徑自越過他往王府中走。
宋遠歌看著那人的背影,感覺眼睛澀澀的,這感覺陌生而有趣。他出奇的憤怒了,他等了她一下午,按捺怒火,站在雪中滿心焦急,而她卻這樣輕視他的關心。
“王妃即日起,若沒有孤的批準,不準踏出千機園一步。”
他朗聲命令道。
水堯的腳步一頓,轉身冷冷的盯著他。他笑了,像個孩子一般。
“這樣夫人便不會跑掉了是不是?”
“你這個瘋子。”
宋遠歌蒼白的手緊握成拳抵在一片烏青的薄唇上,重重的咳嗽。他身後不遠處的奴仆急忙為他披上一件皮裘,他垂眼看著地麵,背影有幾分落寞。
水堯真的被禁足了,宋遠歌也像是消失了一樣,連著四五天都未出現。
晚上她睡得淺,感覺有人在看著她,一睜眼,推開窗戶,果然窗外站了個人。
已經入冬了,他還是跟上次見沒什麼區別,一件白衣,墨發未束,懶洋洋的靠在她窗前的樹上,臉上帶了個金色的狐狸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