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書生氣的麵色發青,怒道:“但你也不要忘了,我的身份不止是隨軍書吏。此前國主他改革軍製,我們這些學子都是軍中的指導員……你懂不懂什麼叫指導員,指導員最主要的職責就是關懷戰士。”
這小家夥說著憋的滿臉怒火,終於大吼一聲道:“你為了彰顯武勇而讓敵人有所準備這件事,很可能會讓我們的戰士有所犧牲,本指導員,很生氣。”
“哈哈哈哈!”
將領陡然大笑出聲,不無寵溺的道:“你們都是國主的學子,是我們幽雲昭國的寶貝兒。你生氣向我大吼,本將軍可以聽著。但是,打仗的事情我說了算。”
猛然臉色一沉,揮手拔出大刀,然後目光森然看向對麵山林,沉聲道:“軍鼓已經三響,給足了對麵準備時間,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小家夥你讓開,別擋著戰士們衝鋒的路。”
說著另一隻大手一伸,直接拎起小書生往後一扔,大聲對一個親衛命令道:“保護好咱們的指導員,他可是咱們軍隊的寶。”
那個親衛一言不發,雙手穩穩接住小書生,任憑小書生如何掙紮扭動,始終被他死死抱在懷裏。
這還隻是個十四五的娃娃,戰陣上的凶險可不能讓你碰。
……
而那位將領則是手持大刀,陡然口中發出一聲厲吼,惡虎咆哮般道:“此戰,幽雲戰士五百,前朝隋卒,兩百……我們五百個幽雲戰士,將會在兩翼護衛隋卒,讓你們主戰,讓你們開殺,殺的越狠,心越暢快,足足二十年的憋屈,足足二十年的悲憤,今夜,是你們前朝隋卒重拾榮耀的時刻。”
喀喀喀!
他猛然揚刀向天,劈出三道冷光,森森殺氣,頓時彌漫,而在殺氣和刀光之中,將領再次厲喝咆哮,道:“傳國主之命,隋卒二十年苦楚,憋了這麼久的一口氣,今夜可以吐一吐了。”
“全軍,出擊。”
轟隆隆!
腳下大地排山倒海一般的巨震。
700個戰士狂吼咆哮,瘋狂的衝向了對麵山林。
月色照耀之下,渾身的鎧甲反射月光,而那手中一柄柄大刀,交織出一片片慘白的光。
……
領頭一個戰士,年紀已是中年。
他臉色有滄桑,他眼中有淚水。而他的一張滄桑臉上,此時滿臉都帶著猙獰。
那是一種憋屈太久的猙獰,那是一種受了太多迫害的猙獰。
二十年了!
足足二十年了!
他像是牲口一般活在高句麗,飽受著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苦楚,高句麗人打在他身上的鞭傷,加起來的數字連他自己都不敢去記。
他原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像是很多當年隋卒一樣被折磨而死,也許是某一天,也許是某一刻,至於被折磨死的原因,也許僅僅是高句麗人心裏一時不爽,又或者,僅僅是想弄死個隋卒開心開心。
他們這些隋卒像個爛泥般活著。
被高句麗人當做牲口一般對待。
原本以為,臨死都出不了一口氣。
但是半年之前,有個青年站在他們麵前,那是他們漢人的國主,他的名字叫做顧天涯。
中年戰士至今還清晰記的,那一日國主站在他們麵前的話:
“我給你們全天下最堅固的鎧甲,我給你們全天下最鋒利的大刀。從今天開始,每天給你們吃肉,一天三頓,頓頓管飽。你們若是有孩子,我會養起來教導成材,你們若是有後顧之憂,我給你們排除後顧之憂……我做這麼多,隻問你們一句話。你們敢不敢把自己當成瘋子一般操練,將來有一天舉起你們手中的一口大刀,展現你們的血性,打出你們的武勇。讓那些欺壓你們二十年的高句麗人看看,你們這些年在心裏到底憋著怎樣一股火。”
何止是憋著一股火啊。
簡直是能讓人瘋狂的仇恨。
那一日,無數隋卒嚎啕大哭。他們沒有發什麼誓言,甚至沒有說一句最簡單的承諾,但是無數人大哭著走向兵營,滿臉是淚的穿起來厚重的鎧甲。
一口大刀,從那一日成了他們報仇的執念,日日不肯離手,睡覺時也要抱在懷裏。
他們要親手砍死高句麗人。
他們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砍死高句麗兵。
他們要用最悍勇的廝殺,告訴那些欺壓他們的高句麗人。隋卒,不可辱,當年,我們輸的冤。
但是我們回來了。
這一次,我們要拿命和你們拚。
這二十年的無數屈辱,我們每一天都想拿命和你們拚。
以命雪恥,無所畏懼。
當我們衝鋒時,無人可以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