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無衣,聲音依舊雲淡風輕:“以後你們每隔一日告訴我,她的平安喜樂就好,不需要告訴我她住在哪。”
無衣知道李墨是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會忍不住找她,便點點頭說道:“程姑娘已經醒了,沒有任何想起以前的症狀,看來賽半仙的藥是真的失敗了。”
李墨沉聲緩緩說道:“這是好事,以前記憶那麼痛苦為什麼還需要?她隻要知道自己到底愛著誰就好了。”
他認為的愛情堅不可摧,可是忘記了她早已兩世為人。有些事情她放下了,可是他卻走不出這個怪圈。
他放不下,可是舍不得折磨她。所以,所有的苦痛都留給自己吧。
揮手讓無衣退下,空氣中突然多了一道戲謔的聲音:“要不是因為南朝,否則我真的怕我忍不住衝過去搶人,現在我終於有點理解你和傅景落的心思了。不是太窩囊,而是不忍給她傷害。”
叢林深處突然出現一個青袍男子,臉上妖孽一般的笑容燦如陽光。蕭引把玩著手中的白玉簫,笑的有些苦楚:“是我們給了太多的傷害,已經不敢再愛了。李墨,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你的內疚,你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了。”
李墨不置可否,沒有接話。
蕭引站在和他比肩的位置,俯瞰山川秀色:“如果南朝沒有走錯一步,也許我還能信心滿滿,現在卻不忍打擾了!不過,還是要感謝你不計前嫌收留我這個亂臣賊子啊!”
“北唐烈根本就沒想過要殺你。”
蕭引笑了笑,知道確實如此,他突然好奇的問道:“你還記得初見她的樣子嗎?”
李墨看向遠處,似乎是想要尋找什麼:“記得,那時候她穿著白色T恤,簡單的破洞牛仔褲,紮了長長的馬尾,手裏抱著大大的畫板,臉上還有很多顏料,傻乎乎的可愛極了。”
蕭引有些聽不懂,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我跟她第一次相見應該是南齊的皇宮,那一年她才八歲,那是我第一次以神武侯侄子的身份入宮。因為不識路亂跑,卻無意見撞到一個小宮女在偷魚。在後麵跟了好久,看著她清洗幹淨,架起火堆。是她先發現了我,讓我保密還讓我吃魚。她笑的那麼開心真摯,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小宮女很可愛,在皇宮中還有這樣秉性的女子。可我剛吃了一口,她立刻惡狠狠變了臉,叉著腰說道‘你也吃了魚,你要是敢揭發我,我們就一起死!’然後將整條魚都搶了過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蕭引一下子笑了起來,隨即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自此後我再也沒見過她,我翻遍了整個皇宮,也沒找到偷吃鯉魚的宮女。卻不想再次見麵時,是南齊滅國的時候。她平靜異常的站在皇宮牆頭,看著下麵紅色的火舌燃燒不盡。我一眼認出了她,隔著火海,記清了她的容顏,知道她是南齊唯一的公主,無憂。”
“她是個個性鮮明,眼眸明亮的女子,總會讓人看一眼就會記住。”李墨慢慢的說道。
“傅景落呢?他真的甘心回靖安?”蕭引疑惑的問道。
李墨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的路隻有他自己知道。”
李墨轉身回到山莊,正好碰到下人在收拾東西。見到李墨,紛紛行禮:“大少爺的房間過了一個冬天,奴才們將東西清理一下,拿出來曬曬。”
李墨擺擺手,讓他們幹活去。他盯著那重新打開的門扉,一下子思緒萬千。緩緩走了進去,每一步都很沉緩。屋子裏因為久不開窗,有些陰暗的氣息。他看著屋內的陳設,似乎看到了楚荊還在的模樣。
這個大哥為他付出了很多,為了保全他們母子,所以送出了莊外。其實楚荊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早在多年前就受了重傷,活不過十年,所以他放縱了很多年,隻要求在他歸西過後回來接手天劍山莊。
他慢慢的翻過每一本書頁,上麵有著楚荊寥寥幾筆的見解,獨到細膩,怎麼看都應該像是個讀書人的樣子。
突然,他在一堆廢棄的舊書裏看到了一個藍底的筆劄,好奇的抽了出來,打開第一頁,他就知道這是楚荊的日記。
越往後看越是心驚,原來,楚荊才是最早認識程陌的!他的傷……也是在南齊滅國的時候為了救下她,被傅匡打成重傷。
可是,這麼多年來從未聽到提起過,他……才是最珍惜程陌的人!
看完後,李墨突然心頭壓抑,楚荊習慣了什麼不說,偽裝的十分巧妙,竟然這麼多年的感情深埋於心底。因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不願意太過提及,所有的傷痛早已埋入骨血,已經舍不得提起。
他緩緩閉上了眼,手裏緊緊捏著那本筆劄:“大哥,她很幸福,你可以安息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