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少年乖巧應聲,“嗯,下次不會再說了。”

“我確實不會說話。”他垂著長睫,低聲說,“沒朋友,又當過那麼久啞巴。”

“行了。”虞鳶怕自己再心軟,頭疼的叫他不要再說了。

湖畔周圍,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水聽風,虞鳶以前趕ddl時,有時會在那兒通宵,她歎了口氣,“去裏麵坐吧,正好有事想和你談談。”

謝星朝隨在她身後,女孩背影纖細,黑發紮起,露出的一截脖頸肌膚瑩潤雪白。

不是小孩?

他臉上笑意隱去,唇角微微勾了勾。

在她心裏,真的沒再繼續把他當成小孩麼?

咖啡廳內裝潢精致,冷氣十足,走過一條狹窄的過道,裏麵是內廳,人不多,正巧放到lastroseofsummer,是一首虞鳶很喜歡的愛爾蘭民謠。

“坐吧。”虞鳶找了一處倆人位置,靠窗,很不顯眼。

冷飲上來後,虞鳶什麼也沒說。

玻璃杯外頭逐漸凝結上了細細的水珠,薄荷葉上下浮動著,她拿勺子輕輕戳了戳,垂著眼,清麗的臉上褪去了平時經常帶著的笑容。

謝星朝坐在她對麵,半晌,他問,“鳶鳶,那兩個男生,都和你很熟嗎?”

為什麼反過來變成謝星朝盤問她了?

“一般熟。”虞鳶說,她抬眸看他,盡量溫和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關於那幾年。

咖啡廳很是安靜,音樂悠揚,虞鳶安靜的等他開口。

“……我那幾年,過得很混亂。”少年抿了抿唇。

“那時,和我爸吵了很多次架。”他說,“他開始往家裏帶不認識的女人,叫我叫她們媽,叫我回去,說已經太麻煩你們家了——再待下去,你們都會厭煩我,說沒人願意這麼照顧一個和自己家毫無關係的壞脾氣病秧子。”

虞鳶,“……”她不知道那時候發生過這種事情。

她聲音有些澀,忍不住說,“我們沒有……”

“我知道,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少年唇角牽起一絲笑,“隻是當時沒想通。”

“當時不知道未來在哪裏,該去做些什麼,活得渾渾噩噩。”他垂著眼,“等清醒一些後,已經覺得沒臉再去見你們了,我現在也弄不清楚當時到底在想什麼了。”

“那些人在背地裏笑話我。”他臉色有些蒼白,“從小到大,我不想老是讓你保護我。”

小時候他忽然失聲,總會不識相的人譏笑他小啞巴,虞鳶護他,一貫溫柔不曾和人紅過臉的她,因為這件事情,甚至和別人動過怒。

也有人背地裏議論過,說他爸再不要這個小啞巴孩子了,把他扔給別人,自己在國外結婚再生下新的孩子了。

虞鳶徹底沉默了。

她想起那晚回到陵城時,暴雨裏,見到的那麼陌生的謝星朝。

他對人在笑,對那被他踩在腳底,毫無還手之力的人,笑容漂亮如人偶,還帶著尚未脫去孩子氣的冷酷與殘忍。

曾經那是她的心結,午夜夢回時,每每想起,都會難受。

謝星朝沒有再過多為自己辯解,他說,“鳶鳶,是我錯了。”

男孩子的叛逆期一般比女生來得要遲,虞鳶自己似乎完全沒有經曆過這個時期。

但是,她知道謝星朝和她情況本來就不一樣,他從小沒有媽媽,謝崗陪伴他的時間也少得可憐,小時候還遭遇過那樣恐怖的經曆。

謝星朝沒騙她,沒有欺瞞,把那段經曆都告訴了她。

虞鳶舒了口氣。

她心軟,從小疼他,他小時候,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討好,最後都會讓她心軟。

“你對我失望了嗎”他問。

謝星朝一雙眼生得尤其好,眼珠漆黑,澈亮幹淨,眼角微微下垂,這麼看著人時,顯得那麼乖巧惹人疼。

她實在也沒有那種本事再硬著心腸埋怨他。

虞鳶終於說,“……都過去了,你現在也上大學了,不要再和以前那些朋友聯係了,好好學習,多交些新朋友,性格盡量再開朗外向一些。”